“皇上?”栾胜低低的开口,“奴才是觉得,顺子若是被挪回宫中,多少人会失了机会?若是在靖王府里待着,正好也可以试探各路人马的心思。”
栾胜这意思,皇帝秒懂。
“你是说,鱼饵?”皇帝徐徐靠回软垫处,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眸子,心里隐约明白了些许,“把顺子留在靖王府,方便有些人……图谋不轨。”
简而言之,言而简之。
放长线,钓大鱼!
“是!”栾胜颔首,“如今戒备森严,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活口在这院子里,等着大家都明白过来,奴才就会把人撤了,给那些人腾出点机会来。”
皇帝踏踏实实靠在软垫上,“这些事你看着办罢了,朕累了。”
“是!”栾胜行礼。
皇帝愿意把这事全权交给他,也就是意味着,靖王的命就捏在了栾胜的手里,以后靖王真的要做点什么事,那也是皇帝默许的。
“出去吧!”皇帝揉着眉心。
栾胜行礼,“是!”
退出寝殿的时候,栾胜站在寝殿门口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瞧着内里。
换做以往,皇帝虽然虚弱,但栾胜自个为其疗养,自然知晓他这副身子的真实情况。
可现在皇帝是真的虚弱,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奄奄一息,仿佛是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那一日,整个人都有些气力不接。
“督主?”奈风低唤。
这是怎么了?
“走吧!”栾胜回过神来,缓步往边上。
奈风疾步跟上,“督主,您这是……”
拐个弯,从前殿走到后殿,又从后殿绕到偏殿。
至此,奈风便明白了,自家督主的意思,敢情是来找顾西辞的。
今日的顾西辞算是身子好转了些许,被云峰搀着出了殿门,正在院中晒太阳。
栾胜站在角门处,瞧着那少年郎身形消瘦的躺在软椅上,整个人仿佛快要与褥子融为一体,轻薄得风一吹就能被吹走。
“奴才问过王太医,王太医说了,他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也就是说,除非有奇迹,否则只能终身服药,这辈子都不可能痊愈。”奈风解释。
这,也是栾胜放心的缘故。
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着实没太大的忌讳,毕竟你能估算到他的死期,就算你不动手,他也会像枝头的叶子一般,春日茂盛,秋日凋零。
“公子?”云峰忙道,“栾胜来了。”
顾西辞闭着眼,身子凉得厉害,饶是躺在太阳底下,裹着厚厚的被褥,亦是觉得冰冷刺骨,面色仍是惨白得厉害。
“栾督主!”云峰行礼。
顾西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半睁了眼睛瞧他一眼,然后又裹紧了身上厚重的毯子。
“还是这副样子。”栾胜在旁坐下。
云峰颔首,“公子惯来身子不适,此前还中了毒,如今能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还得多亏了皇上英明,着太医诊治。”
听着这客套话,栾胜抬眸瞧着顾西辞。
这小子一言不发的样子,真是让人打心里讨厌。
栾胜不喜欢太过沉稳的对手,毕竟对方越沉稳,便会显得你愈奈何他不得,这种无力感,足以让他心生杀意。
“这宫中可还习惯?”栾胜问。
云峰转头望着自家公子,继而含笑点头,“宫里的人伺候得周到,自然是惯的。”
“可杂家瞧着,似乎不怎么习惯。”栾胜意味深长的盯着顾西辞,“南都那边,一直在对朝廷施压,顾公子就不想说点什么?”
顾西辞幽幽睁开双眼,四目相对,一老一少,各自冷若霜寒。
“我人都在这里,消息闭塞,栾督主现下责问,着实让人心颤。”顾西辞不紧不慢的开口,“不知这话是栾督主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呢?”
栾胜瞧他,年轻轻的却一副将死模样,病态中透着倔强,瞧着是斯文儒雅,实则牙尖嘴利。
“顾公子是觉得,杂家拿着鸡毛当令箭?”栾胜呵笑两声。
顾西辞吃力的坐起身来,靠在软垫上瞧他,“栾督主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