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苏幕,栾胜这心里便有些乱糟糟的,半个时辰之前,这丫头有醒转的迹象,但脉象又开始紊乱,这并不是什么好迹象,尤其是她怀着身孕。
栾胜想了想,会不会是因为她天族的血脉觉醒,所以某些被隐藏的天赋,逐渐的显露出来。转念又想着,兴许是自己在她身上种下的毒,导致了怀着身孕的她,脉象有点异于常人?
说来说去,似乎都是他造的孽……
栾胜进去的时候,苏幕已经睁开了眼,直挺挺的躺在草垛床上,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栾胜心头微微一紧,上方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苏幕?”栾胜款步行至桌案旁,快速倒了杯水,转而递给她,“喝点水?”
苏幕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木愣愣的盯着黑漆漆的上方。
“苏幕?”栾胜有些心慌,这药吃下去能让人忘却前尘,但他从未想过,要让她变成一个傻子,在他的心里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应该是这世上,最果断最聪慧的孩子。
许是被他叫得烦腻了,苏幕幽幽的转过头来,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继而重新转头,重新盯着黑漆漆的上方。
“苏幕,你别吓唬我,我是你爹!”栾胜放下手中杯盏,赶紧将苏幕搀坐起来,“苏幕,你可还认得我?你看看我。”
苏幕坐在那里,看向栾胜的眼神里,透着迷茫与荒芜,仿佛什么都没有,连栾胜问她话,她都没半点反应,整个人就跟榆木疙瘩似的。
“苏幕?”栾胜这会算是彻底慌了,之前苏幕出现的痛苦症状,已经表明她对药效的抗拒,如今见着她这般模样,只怕是这药效……
试过那么多次的药效,怎么可能失效呢?
那么多人,都没有出现她这样的反应,怎么这一次就、就成了这样?
栾胜只想让她忘了沈东湛,没想让她变成傻子。
“苏幕?”栾胜伸手扣着苏幕的腕脉,难得露出了慌乱的神色,脉象紊乱,好在真气无恙。
也就是说,真的是药效导致了她出现这样的状况!
“苏幕!”
栾胜惊呼,骤见着苏幕眼一翻,顿时身子滑躺在一旁,连带着他去搀扶,都觉得苏幕软绵绵的,就跟没了骨头似的。
苏幕又闭上了眼睛,好在呼吸还算均匀,应该是睡着了吧?
事已至此,栾胜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重新为苏幕掖好被角,如果是药出了问题,那他去把解药调制出来,否则她一个有孕的妇人,怕是承受不了多久……
确定苏幕再次昏睡过去,栾胜快速起身,疾步离开了石室。
石门,徐徐合上。
屋内的光亮缓缓黯淡下来,终究只剩下了桌案上烛台。
一盏豆灯,是栾胜留给她的,最后的光亮。
耳畔,再无动静。
苏幕幽幽的睁开了眼,原本迷茫的目光,顷刻间变得锐利无温,墨色的瞳仁直勾勾的盯着桌案上的烛台,那一点点的光亮倒映在她的眼底,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恨不能吞噬这里的一切。
栾!胜!
她狠狠闭了闭眼,脖颈处青筋凸起,掩在被窝底下的手,徐徐蜷握成全,指甲悉数嵌入肉中,隐约有濡湿之感,直至疼到麻木。
石门外头,栾胜身形笔直的站着,眸色沉沉的盯着石门,竖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生性多疑的人,对谁都不会轻易给予信任。
只是可惜了,内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连半点铁链之音都听不到,可见苏幕是真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应该是真的昏睡过去了。
“难道说,这药对天族的人,不起作用?”栾胜自我怀疑。
毕竟苏幕是天族的人,在体质上便有些特殊。
尤其是,她还是阿绫所生。
须知,他的阿绫是当初天族内,开蒙之后天赋最高,也是要继承天族族长之位的少主,即便苏幕是在东厂长大,一直不曾开蒙,但这骨子里传承下来的东西,非人力所能改变。
思及此处,栾胜终于放心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