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险境的时候,不管是谁,只要一出现,那就是救星。”李珝双手叉腰,幽幽的开口,口吻里满是嘲讽之色,“危险解除之后,救星便成了威胁,几欲除之而后快,林将君是这个意思吗?”
武将站直了身子,“靖亲王此言差矣,苏幕本就是东厂千户,与栾胜……”
“她应该与栾胜一同造反,侍卫军加上苏幕手里的军士,足以踏平整个殷都城了吧?”还不待他说完,李珝已经接过话茬。
武将愕然,“你……”
“听靖亲王这话的语气,似乎是偏帮着苏幕?”丞相意味深长的开口。
底下,瞬时议论纷纷。
“我这人什么脾气,你们也都知道,长久不在朝廷,跟谁都不沾边,但我这人讲理,谁占理儿我就得帮着说两句。我当时也在场,栾胜拿刀子架在诸位脖子上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们如此有骨气的站出来,说要处死栾胜呢?”李珝一通反问。
问得众人面色讪讪,哑然失语。
“如今万事皆休,你们便又可以生出骨气来了,还真是了不得!”李珝扫一眼众人,“扪心自问,当时害怕吗?苏幕领军进宫,替诸位挡在栾胜面前的时候,还会想要杀了她吗?”
丞相半垂着眉眼,“苏幕是栾胜一手养大的,杀人无数……”
“只要是拿刀拿剑的,有几个人手里不沾血?”李珝反问,“再者,以苏幕当时的处境,换做你们,栾胜要你们杀人,你们敢违拗吗?”
以栾胜当时的权势,谁敢违拗?
“你们自己都做不到洁身自好,却还要拿虚伪的善良,去要求别人,不觉得可笑?”李珝长叹一声,“即便换做本王,估计也没法子,谁都不是生来就该当染血的刀子!”
丞相呵笑两声,一本正经的开口道,“靖亲王所言不虚,可事实就是事实,苏幕杀人无数,哪怕是听命与栾胜,那也是助纣为虐,是东厂的同伙无疑。”
仿佛是受到了鼓舞,那武将又道,“靖亲王说什么都没用,苏幕是栾胜的人,不足以信。东厂各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她今日能领军进宫,明日也能领军围城,到时候咱们不还是在她手里?”
“皇上!”说到这儿,武将冲着小皇帝,假模假样的行礼,“臣以为,苏幕之流,心狠手辣,所行必定有诡,不可轻纵!请皇上即刻下旨,抓捕苏幕,杀之以谢天下!”
栾胜可以暂时不杀,毕竟东厂余孽没有铲除干净,如果杀了栾胜,保不齐这帮腌臜东西会当即反扑。
但是苏幕不一样,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拿苏幕的死,去威慑东厂余孽,简直是最好不过!
“臣,附议!”有臣跪地行礼。
其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黑压压的,都跪在了金殿上。
唯有叶尚书还在金殿内站着,皱着眉心行至丞相身侧。
“不是先查东厂之罪?”叶尚书开口,“苏幕虽然该死,可她是栾胜一手栽培,她知道那么多东厂和栾胜的秘密,就这么杀了岂非可惜?”
丞相转头看他,没有吭声。
“现在逼着皇上做决定,岂非陷皇上于不仁不义,东厂于咱们而言,的确是深恶痛绝的存在,可对皇上来说,那是救驾的功臣。”叶尚书叹口气,“丞相,您说这……”
丞相抬眸看了一眼小皇帝,人有时候很奇怪,有权有势之后就开始博虚名。
叶尚书一句“救驾功臣”,着实是敲在了丞相的心头。
身为臣子,逼着皇帝斩杀救驾大臣,传出去必定会以为他在争权夺势,乃是为了一己之私,着实不怎么好听。
“不如这样,都各自退一步!”丞相道,“靖亲王所言有理,林将君亦是在理,而苏幕的身份摆在那边,不予处置也是说不过去。不如先圈禁苏幕,将其困在宫中,待刑部查察完毕,罗列罪行,再行定罪处置!”
李珝张了张嘴,却瞧见叶尚书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便默默的站在了一旁,沉沉的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