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心照不宣,什么里子面子的,很大程度上,都是碍于权势。
朝堂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其实心里都很清楚,偶尔需要个台阶下一下,比如说这一次。
听闻苏幕死了,小皇帝其实还挺伤感的,毕竟自己这条命,真的是苏幕从栾胜手底下抢回来的,说起来,苏幕还真是他的救命恩人。
“皇上!”李珝站在朝堂上,瞧了一眼小皇帝,“臣以为,苏幕此前虽为东厂千户,但得圣眷而赦免,便是庶民。一介庶民勇闯宫殿,舍身护驾,其功不可没,皇上赏罚分明,理该对其褒奖!”
小皇帝连连点头,“朕赞同靖王兄所说,苏幕舍身救了朕,是朕的救命恩人,如今她死了,诸位爱卿理该好好操办苏幕的身后事。”
“皇上?”丞相上前行礼,“苏幕的尸身已交由齐侯府带走,这会估计……已经送出了殷都城,咱们操办不了。”
李珝立在那里,“可立衣冠冢,这些都不是问题。”
闻言,叶尚书挑了一下眉头,心知李珝的意思。
“衣冠冢?”小皇帝许是没明白,转头瞧着身边的小太监,“什么是衣冠冢?”
小太监急忙低声解释,“便是将苏幕生前所用之物,以其身而葬,建坟立冢,以供后人祭拜。”
如此,小皇帝便明白了。
“衣冠冢,立衣冠冢,朕下令,给苏幕立衣冠冢。”小皇帝急忙敲桌子,“你们得照办。”
丞相行礼,“此事可交付礼部置办,请皇上放心!”
“皇上!”李珝又道,“臣以为只是立衣冠冢,不足以表明皇上的褒奖之意。”
音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展展的落在了李珝的身上,多多少少心里有了底。
“那依着靖王兄的意思,该当如何褒奖苏幕?”小皇帝急忙问。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小皇帝还是挺积极的。
“臣以为,当给个位份。”李珝直言不讳,“比如说……”
丞相行礼,“皇上,人死如灯灭,臣以为,苏幕虽然护驾有功,但人既已经没了,就无外乎这些东西。”
“皇上。”李珝接过话茬,“如丞相所言,人死如灯灭,既是已经故去,哪怕给予再高的职位,也不过是虚衔而无实权,委实不足为虑。”
丞相:“……”
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靖王兄觉得,给予苏幕什么样的官衔比较妥当?”小皇帝有些雀跃,“朕听你的,你说给什么,朕就给什么。”
文武百官:“……”
“皇上!”李珝行礼,“臣以为,苏幕当初带着龙卫军闯宫,力敌阉贼栾胜,哪怕背负骂名,亦是未有丝毫动摇,此等忠烈大可抵过她此前罪孽。大是大非之前,前尘诸事皆可暂抛,何况苏幕为此丢了性命,倒不如追封其为龙卫大,将……军可好?”
丞相当即一怔,“龙卫大,将……军?”
“这个好,这个好!”小皇帝连连拍手,“朕喜欢这个称号,就这个!”
丞相张了张嘴,倒是想再多说两句,却见着一旁的叶尚书已经躬身行礼。
“臣附议。”叶尚书声音洪亮,“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叶尚书一吭声,底下人瞧了瞧如今的阵势,隐约明白了什么,一个两个的齐刷刷跪地,赶紧冲着皇帝磕头,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丞相站在那里,倒也不是之前的激烈反对,见着众人都已经跪下,没有再固执己见,当即随之行礼。
如此,便算是敲定。
皇帝一拍案,苏幕摇身一变,从生前的罪人,成了死后的荣耀万千之人。
说来,真是滑稽可笑。
散朝之后,李珝与丞相先后脚出门。
“丞相有话说?”李珝行至转角僻静处。
丞相紧随其后,“靖亲王何以这般护着苏幕?若本相没记错,靖亲王一贯排斥东厂之人。”
“丞相不也退了一步?”李珝意味深长的笑着,“虚晃一招,给自己个台阶下,悄无声息,不露痕迹的。”
闻言,丞相笑了笑,“靖亲王……慧眼如炬。”
“姜是老的辣,本王不能不仔细!”李珝眼角眉梢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