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声渐行渐远,苏幕的眼皮子愈发沉重。
车夫在旁边候着,好半晌没听得里面的动静,心里隐约有些担心,在外头轻轻的喊了两声,“夫人?夫人?”
车内,没有动静。
“夫人?”车夫又低低的喊了声。
内里,依旧安静。
车夫心内有些慌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看看?
好在,伶仃和阿七原就在外头候着,等了半晌没见着人来汇合,便匆匆忙忙的赶来找寻,见着车夫在马车外张望,当即迎了上去。
“怎么了?”阿七忙问。
车夫忙道,“里面没动静……”
话音未落,伶仃已经掀开车帘跨入。
下一刻……
“阿七!阿七!”
阿七心慌,“师父?”
“驱车,走人!”伶仃从车窗内探出头,“快!”
阿七原是还愣着,被这么一吼,当即回过神,赶紧上了马车,不敢再有任何的耽搁。
马车,扬长而去。
殷都城内外,暂且都还不安全,所以眼下,还是先回山谷为好。
只有在自己的地盘上,才足够放心,避免苏幕被人发现,毕竟对于天下人而言,苏幕已经死了,如今活下来的,是齐侯府的儿媳妇、沈东湛的妻。
苏幕之事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关于栾胜的争执,却只是刚刚开始。
死是必然,毕竟栾胜犯下累累罪行,不死不足以平众怒。
可到底怎么个死法,却成了难题。
还是天牢,还是那个铁笼子。
不过这一次,栾胜是再也没机会出来了。
低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影缓步靠近,终是停驻在了铁笼之前。
栾胜紧闭双眸,不用睁眼也知道,到底是谁来了,当了那么多年的对手,若是连这点脚步声都听不出来,那他就枉为东厂提督。
“栾胜!”沐飞花开口。
栾胜岿然不动。
事到如今,他断臂难续,别说是沐飞花,只要稍微有些本事的,他都未必是对手,干脆懒得搭理任何人。
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沐飞花问。
栾胜没有吭声,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知道自己输在何处吗?”沐飞花又问。
这个问题,栾胜倒是认真的想过,但临了临了的,他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每个人都有追权夺利的时候,他有什么错?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栾胜冷笑,“沐飞花,你以为你们真的赢了?有东厂在,有我栾胜在,你们齐侯府才有存在的必要。没了东厂,没有我,你们就是朝廷最大的隐患!”
这点,沐飞花心知肚明。
“别看现在得意,很快……你们也会落得,与我一般的下场。”栾胜靠在那里,因着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得厉害,“我就是你们的先例。”
沐飞花深吸一口气,“别拿你跟我们比,我们能放下的、敢放下的,你不敢,也不舍得。你说得对,来日天下太平,谁手中握有大权,谁就是隐患,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栾胜眯起眸子。
沐飞花负手而立,“一对一的时候,对方是死敌,一对二,一对三的时候,就出现一个都不能少的局面。鹤立鸡群,必定死无全尸,有你做例,我们岂敢一人独大?”
“真不愧是齐侯夫人。”栾胜点点头,“着实非同寻常。”
沐飞花敛眸,“栾胜,你自私自利惯了,自然不懂得权衡是什么道理,只知道一家独大。但凡你有一点人性,都不至于落得众叛亲离的地步。”
“你不觉得膈应吗?”栾胜问。
沐飞花深吸一口气,“膈应的是你,仅此而已!”
“你是来为苏幕求解药的?”栾胜知道,沐飞花是想在他死之前,再为苏幕搏一把,“可惜了,最后那一枚解药,她给了沈东湛。跟她母亲一样,为了一个男人,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沐飞花咬咬牙,“无可救药的是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你就一个人……死去吧!”
语罢,沐飞花掉头就走。
“我说的是真的。”身后,栾胜幽幽的补充一句,“真的……没有解药了!”
沐飞花脚步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