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砰然倒下,如果不是周南与年修速度够快,只怕已经直挺挺的摔下来了。
“爷?”年修脸色全变了。
回回如此,回回吓着。
“抱回去!”这几个月以来,周南已经习惯了这种提心吊胆。
沈东湛不知何时会苏醒,苏幕则是随时都会晕厥倒下。
年修抱起苏幕就进了屋,周南则转身去找伶仃。
还是老样子,苏幕一切无恙,只是一如既往的突然晕厥。
“不打紧,守着便是!”伶仃叹口气,“若是没有这毒,我定然能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谁家妇人像她这般,怀着身孕却是越来越瘦,全靠汤药撑着,真是太难了!”
年修叹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都是栾胜造孽,又有什么办法呢?”伶仃起身,“眼下能保住孩子,便已经竭尽全力,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保一日是一日,孩子在她肚子里多留一日,出生之后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多一日,都是好的。
孩子在娘胎里的日子长久一些,对孩子的发育亦是最好。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周南瞧着床榻上的苏幕,又看了看边上的沈东湛。
倒不是日子有多难,而是煎熬,看不到希望的煎熬,让人分外焦灼,可又没有任何办法能解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巴巴的等着。
一时间,众人皆是沉默。
阿七正提着水壶进来,见着众人都不说话,便也没敢吱声,静静的将水壶放下,又老老实实的退到房门口。
事情到了这地步,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横竖是过一日算一日。
这是,苏幕这一睡又是四五日。
屋子里安静到可怕,年修只觉得四周都是冷飕飕的,那种从心里散出的寒凉,让人万分抑郁,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年修只看了一眼,便退到了门外。
“你怎么不在里面待着?”周南坐在栏杆处。
年修耷拉着脑袋,慢慢悠悠的踱到了周南的身侧坐着,“我跟着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一躺便躺这么多日。”
“还说呢,我也没见过我家爷,一躺就不起来的样子。”周南轻叹,“他清贵而孤冷,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外,皆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如今躺着都小半年了,你看看他……再躺下去,都快瘦得不成人形了!”
年修点头,“有一个必有一对,这两人谁也好不到哪儿去!”
“什么时候能醒?”周南叹气。
见着周南叹气,年修也跟着叹气。
这两人长吁短叹的,一个比一个丧……
宁可舞刀弄剑,也好过在等待中焦灼。
屋内,一如既往静悄悄的。
苏幕做了个梦,梦里有山有水有人家。
炊烟袅袅,年幼的孩子,奔跑在山坡上,那遍地盛开的鲜花,散着迷人的馨香,放眼望去,真是好看极了。
这样的画面,是她梦寐以求的,想了那么多年,求了那么多年,所期许的不就是这样的岁月静好吗?
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爹和娘,就立在那山坡上冲着她招手,再定睛一看,方才跑过去的,竟是幼时的阿隅。
爹?
娘?
苏幕跑着跑着,便觉得自己似乎变了模样,又成了幼时的样子,细胳膊细腿,连声音都变得纤细起来。
“瑶儿!”苏南绫蹲下来,双手握住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歉意,“对不起啊!”
苏幕骤然僵直了身子,那一句对不起,曾是她心里的执念,可娘从来不会说出口,因为她恨着栾胜,也恨着她。
“瑶儿,要好好的!”梦里的母亲,与她道歉,还伸手抱了抱她。
梦里的父亲,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盈盈的告诉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定然要撑着,不能放弃,那么多在乎你的人,那么多爱你的人,都在等着你呢!”
要撑住了!
“可是爹,我撑不住了……”苏幕只觉得累。
阿隅牵起了姐姐的手,死命的将她往边上拽去,“长姐,走啊!走啊!”
仿佛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