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远说不出话来,因为在他的心里,仁慈这东西根本就没必要存在,沙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仁慈只会是割肉的钢刀,自刎的利刃。
可看着眼前的苏南绫,始终坚持着那一份执念,让尚远的心里有了片刻的触动,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既无法反驳,又不能说服自己。
“你累了。”尚远第一次不敢靠近苏南绫。
因为窒息,还有质疑。
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的决定,也从来没有人教他,要仁慈善良。
“侯爷。”苏南绫开口,“小公子需要您,这厢能照顾好自己,您有空多去看看孩子。”
尚远点点头,拂袖转身。
目送尚远离去的背影,苏南绫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走了,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
陌生到了极点,抗拒到了极点,可在这里又没有任何的依靠,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他的靠近与施舍。
尚远走后,苏南绫便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毕竟是怀着身孕,又是大病一场,自然要好好养着,至于外头的事,她已经尽力了,该怎样便怎样吧!
到了晌午时分,姚文琴带着人进了院子。
“我知道你刚刚苏醒,可能吃不了太多,口味必定清淡,所以给你做了点可口的小菜,你莫要嫌弃,多少吃一点。”姚文琴坐在床边。
瞧着苏南绫惨白的面色,心内愧疚至极,“若不是因为杰儿,你何至于劳累至此?明知道你尚在病中,我还是自私了一回。”
“不是你自私,这是医者本分。”苏南绫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不用放在心上,我的身子骨,自个心里清楚,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她越是如此,姚文琴的心里越是愧疚,自己知道得那么多,却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看着苏南绫越陷越深。
“你没事就好。”姚文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她纵然有心想要帮着苏南绫,却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的一双儿女,苏南绫可能会跑,可能会有新生的机会,但是她是侯府的夫人,这就意味着她这辈子都没有离开侯府的机会。
一旦出了纰漏,自己这辈子,连带着一双儿女的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我自然没事,夫人放心。”苏南绫口吻轻快。
姚文琴点头,“听说嫁衣都已经备下了。”
苏南绫神情一怔。
“你不知道?”姚文琴不解。
难道说,尚远没有告诉她?
“不知。”苏南绫摇头,“侯爷没提。”
她也没问。
“想来侯爷光顾着你的身子,都忙忘了。”姚文琴笑得有些无奈。
苏南绫抿唇,“这件事……我身子不大好,还是得请侯爷拖一拖,到时候请夫人也帮着我说两句,不要太着急,我这身子吃不消。”
“好!”姚文琴颔首。
二人寒暄了两句,姚文琴便起身离开,终也不好意思太过打扰。
毕竟,苏南绫需要养好身子,才能另做打算。
出了门,姚文琴就去了佛堂。
内心深处的业障太重,总归需要在佛前忏悔,否则她寝食难安,难以自己。
姚文琴一走,尚云杰便进了院子。
“公子!”底下人拦着。
侯爷吩咐了,夫人进来照顾可以,旁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让开!”尚云杰一脚踹在那人的腿上,“谁敢拦着我,我就要谁的命!闪开!”
他是侯府唯一的小公子,自然有嚣张跋扈的资本。
底下人面面相觑,终是放了行,眼睁睁看着尚云杰进去。
门口有人守着,跟着尚云杰的人自然是进不去的。
于是乎,这位侯府小公子便大摇大摆的自己进去。
那是尚云杰第一次见到苏南绫,一个病怏怏的病美人,与后院的那些美人,截然不同,难怪父亲会如此惦念,甚至于满心欢喜。
病美人有很多种,但病而不娇,艳而不俗的,却是少之又少……
“竟是能下地行走了?”苏南绫坐在床榻上看他,“小孩子的体质就是好,恢复得真快。”
尚云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娘说,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