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志天一醉不醒,余哲森一度有点担心他是否会酒精中毒。
不过夏琴表示用自己的安全监护模块探查过了,安志天并无大碍。
在临近午夜的时候,她终于决定带安志天离开,余哲森帮她一起把人扶到了车上。
“你也上车吧。”夏琴细心地为安志天系好安全带之后,降下车窗招呼站在路边的余哲森上车。
“夏秘书要送我回家吗?”
“难道你不是住在总局长家里吗?”
余哲森迟疑地看着她:“你不用把老安带回安全局?”
“这么晚了,算了吧。”夏琴耸肩,“自打你们来星舟市,总局长还没有回过一次家,这也太不像话了。”
“不会违反什么规定吗?比如至高议会那边……”
“至高议会可没有权力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现在只是处于弹劾提案期间,总局长有义务配合调查,不能随便离开市区。”
余哲森上车之后不满地问道:“既然如此,他这几天为什么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搞得我们都以为他被软禁了。”
“大概因为总局长是个工作狂吧,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
“知道是知道,但这太夸张了,真不是作秀吗?”余哲森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
夏琴的回答十分狡猾:“也许只是想给某些人留一点甜蜜独处的空间,是吧?”
余哲森被呛住了,过了好久才埋怨地说:“娅琴阿姨才不会这样坏心眼地说话,你的情感模块真的是参考她的吗?我很怀疑。”
“你对颜娅琴女士的记忆应该很单薄吧,或者说你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她,毕竟那时候你只是个孩子。”
余哲森无法反驳,他惭愧地想到,自己甚至一度连和父母有关的记忆都淡忘了,当然不太可能清楚地记得和颜娅琴有关的事。
夏琴专注于驾驶,没有注意到余哲森情绪转变为低落的状态,接着前言继续开玩笑说:“对于你那样的小孩,颜娅琴女士当然没必要展现自己‘坏心眼’的一面,因为那是成年女性独有的一种魅力呢。”
“你这个仿生人懂得真多。”余哲森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于是吐了个槽。
夏琴不接话了,但为了不使得气氛太无聊,她打开了车载电台收听星舟市的午夜新闻节目。
余哲森靠在座椅上放松,欣赏了一会儿城市灯光夜景,又开始在脑海中思考夏琴提到的那份新工作。
前往沃尔沙巴克的训练基地当教官?他不太明白训练基地的负责人怎么会看上自己。
成绩和功勋并不能说明一切,一个好的战士不一定是好的导师。
强如天下第一的王重阳,教出的全真七子也普遍平庸无奇。
余哲森自认为在培养人才上没有什么天赋,至于夏琴之前提到的简依然在他身边进步飞快,那根本就是个伪命题——简依然是归临教派的高阶祭司,本身就有着常人之上的水准,最初的笨拙生疏只是她的刻意伪装罢了。
相比之下,他认为特勤组的老大袁胤川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前辈导师了,但哪怕有袁胤川的关照指教,何碧智和寻见晨两个新人的进步速度也并不算飞快。
就在他瞻前顾后之际,安何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脑海中响起:“怎么需要纠结这么多呢?去沃尔沙巴克长长见识也好,反正没去过。”
沃尔沙巴克城毗邻大沙界,总觉得是个格外荒凉的地方……余哲森想象了一下一眼望去尽是黄色沙丘的景象,不知不觉回忆起了已经被摧残得几乎成为死域的彼界。
彼界不就是由无尽的荒漠沙海和残垣断壁的城市废墟构成的吗?那种景色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你别光脑补啊,好歹上网搜一下沃尔沙巴克的图片或者视频资料再下结论吧。”安何对他先入为主的悲观感到无奈,“那边没你想象的那么凄凉,被沙漠包围环绕是事实,不过城市是建立在绿洲中央的。而且沃尔沙巴克的市政厅可比七岛市有钱,听说过花费巨资修建的‘人造奇观’吗?空中金字塔和通天大厦,绝对颠覆你的想象。”
余哲森有点诧异,安何居然对沃尔沙巴克了解那么多,简直就像亲自去过一样。
“我本来就去过啊,去那边出差过。”安何愉悦地解释道,“而且就是你不辞而别不久,是安全局举办的一个技能比武竞赛性质的活动,本来我都准备好申请多一个席位带你过去了。”
喂喂,都过去这么久了,非得说出来让我遗憾一下吗?余哲森十分无语地咧了咧嘴。
“那必须得让你遗憾一下,谁让你自以为是地打乱我和老爸的安排。”
余哲森对此不以为然,他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而且站在现在的角度回头看,整个过程也算是一段宝贵的人生经历。
安何继续怂恿道:“有机会去就去吧,小褚不是在那边学习吗?你是不是快忘了,她还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
余哲森脑袋里“嗡”的一下,要不是安何此时提起,他确实快要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最近诸事纷繁,他完全没有心思去联络褚月曦,偶尔在社交通讯软件上收到褚月曦的消息,也只是粗略看个大概,很多时候甚至连敷衍回信都忘了。
拿出手机查看彼此的聊天记录,余哲森汗流浃背地发现他已经有十几次没有回复褚月曦的消息,但即使如此,褚月曦还是时不时会给他分享一些生活的碎片。
分享的内容包括她在沃尔沙巴克接受训练所取得的成绩、习得的技能、与新朋友交往的开心时刻以及身在异乡所感到的孤独情绪,大部分内容都是简短精炼的文字,穿插少许随手拍下的照片,透过这些分享的内容可以依稀拼凑出她最近的生活状态。
“这么多的消息里,她没有说过任何与‘想念’有关的话语。”安何叹息道,“可是句句不提想念,句句又都是想念。”
余哲森熄灭了手机屏幕,对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发呆。
夏琴用余光观察他,调轻了午夜新闻电台的声音问道:“你突然间怎么了?”
“没什么,不用在意我。”余哲森勉强做了个笑脸。
“我认识一个人,他很奇怪。大部分时候看起来是开心的,但实际上经常独自忧郁。习惯熬夜,会莫名其妙地沮丧消沉,克制不住胡思乱想的念头,永远也不会停止内心挣扎。他很矛盾,自卑的时候很自卑,自信的时候又无人可挡,有时有趣,有时又冷漠无情。”
余哲森侧过脸来看着她:“你说的这个人是老安吗?”
“不是。”夏琴摇头,“总局长没有那么敏感细腻,你应该了解的。”
“那你说的人是谁?”余哲森很纳闷,如果夏琴说的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那这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夏琴的回答很是无厘头,但她随后解释道:“我的记忆数据里,有这样一个模糊的身影存在着。我和你说,只是感觉你和这个人有相似之处。”
余哲森听完不动声色,但内心已经开始烦躁,他不喜欢夏琴描述的这种人,但又不能否认自己不是这种人。
手里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光在夜色下显得有些刺眼,他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
虚拟键盘拨号的声音连续响起,余哲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通联系电话呼叫了出去。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正在呼叫褚月曦”,他吓得手忙脚乱起来,在心里埋怨安何居然在这个时候搞鬼。
“虽然我的想法有点自私,不过,我认为现在最能给你分享快乐能量的人就是褚月曦了。”安何在他脑海中说道。
“已经这么迟了……”
“别担心,沃尔沙巴克和星舟市有六个小时的时差,她那边现在才刚刚入夜吧。”
呼叫很快就接通了,余哲森只好硬着头皮接听电话。
“余哲森?”听筒里传出褚月曦略带惊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