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我觉得有问题。”虽说已经有段时间未曾上过战场,但蛮族的排兵布阵依然还是很难瞒过李林的眼睛。
偌大的蛮族,怎么可能会让区区数千人横冲直撞,左突右挡呢?
稍加思索,他便明白了蛮族的想法。
“欲以吾等之残躯,裹挟燕云之士气......好胆!”李林颇为惊怒。
“现在该怎么办?若是一味冲向城门,必会正中蛮族下怀。”在他的身边,一位光头老者沉声问道。
李林皱了皱眉,说道:“我等此来,意欲何为?”
光头老者想也没想便开口说道:“解围而来。”
李林摇了摇头,“区区五千兵马,尚且破不了蛮族一部,又谈何解围?”
光头老者眯着眼睛,“你的意思是?”
李林认真说道:“我等此来,但为求死。”
光头老者皱了皱眉,刹那间又舒展开来,笑道:“不错!我等此来,但为求死!”
李林的军令很快便传了下去,得知部队不会继续深入后,大部分人都吃了一惊,但他们终归是上过战场的将士,不少人稍琢磨便明白了这条军令的重要性,其余的人虽然不理解,却也接受。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我以我血荐黄沙,直将此身献天涯!”李林高呼着用手中长枪刺穿了左侧蛮族的胸膛,然后调转马头,对着他留下来的缺口冲了过去!
......
......
疾风营阵法调头的行为自然瞒不过蛮族军帐,听到探子来报,他挑了挑眉,神色颇有些玩味。
“这般忠心,我都有些佩服他们了。”
朵玛甘问道:“现在怎么办?”
杨万里耸了耸肩,“问题不大,照原计划行事便行。”
朵玛甘问道:“还要让那些奴隶叫门吗?”
杨万里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风慕云应该会着手关闭城门了。”
朵玛甘皱眉问道:“那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原点?”杨万里诧异地看了朵玛甘一眼,不知道这货为什么能够带领蛮族这么多年,“燕云北门马上就要破了,怎么会是回到了原点?”
朵玛甘不太理解。
杨万里摇了摇头,“如果我所料不差,下一波攻城,燕云的底牌就要露出来了。”
燕云尚有底牌,朵玛甘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别的不说,风家的守护神兽一直都没出现,他可不相信那些沙鹰是畏战逃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方水土也养一方兽。
沙鹰们在燕北受到拥戴多年,自不会是畏战之辈。
想到这里,朵玛甘大致明白了杨万里的意思,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燕云城内响起数声嘹亮的清鸣,连他引辉上境的实力都觉得气血有些翻腾。
沙鹰......出现了。
为何?
他眯着眼睛,看向燕云,巍峨的雄城伫立在鹅毛大雪中,透过雪幕,隐约可以见到几道庞然黑影。
黑影正在交战,它们之间的战斗不似合道之战那般有大阵限制,冲击波像海啸一般席卷四方。
哪怕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朵玛甘都切身感受到了不适。
“开始吧,让我们把燕云破了。”杨万里轻声说道。
朵玛甘微怔,说道:“已经到了虚道出手的地步了?”
杨万里轻笑道:“徐海的虚道都已经出动了,我等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指着远方遮天蔽日的黑影,“再说了,沙鹰都已经出手,足以说明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倏地消失。
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蛮族三大部落的族长。
朵玛甘看着杨万里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依比落,你带领你的人马把那支援军灭了。”
然后他看向其他所有人,眯着眼睛,“其余人......我们一起拿下燕云!”
......
......
武阳外,不知名空间。
“外城已破,内城能坚守多久呢?”封岳看着沙盘的局势,轻笑着问道。
风起此刻已经恢复平静,既然他现在没办法出现在燕北,甚至没办法从这个空间出去,那焦急便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后续会怎么发展,他已经说过了。
当没办法改变现状时,就只能力争把结局做到自己预想的地步。
但这个平静并不代表他可以面对沙盘上坍塌的燕云北门与西门云淡风轻,相反,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力过,无力到自己甚至都有些憎恶自己。
也是这股无力,让他甚至不想说什么狠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封岳,似乎要记住他的每一个特征。
便是在阅览万卷书时,他也不曾这般认真过。
“看来你很恨我。”封岳对他的视线满不在乎。
再如何惊人的天赋,也不可能换来战力,之所以对风起这般照顾,还是在于天命。
连他都算不出来的天命。
“恨?谈不上。”风起冷冷回答,“我只想单纯地弄死你而已。”
封岳笑了笑,“也许你有机会,但不是现在。”
风起沉默了会儿,然后开口说道:“虽然我自认已经看透了此局,但我还是想请教你一下,燕云城破之后呢?你想让他们干什么?”
封岳轻笑道:“自诩聪明,猜不出来?”
风起摇了摇头,“猜终归不是事实,我现在只想了解事实。”
封岳微微前倾,问道:“向敌人求助?世子这般表现,难免有些难看。”
风起再度沉默。
他也有他的骄傲,不管是做为燕北世子还是做为风流榜榜首。
“不说话了?”封岳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看来世子并没有下定决心。”
风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的确,我刚刚还没下定决心。”
他站起身来,“但我现在做决定了,先生,请开此阵。”
封岳挑了挑眉,挑衅到:“若我不开呢?”
风起唤出无痕剑,毫不犹豫便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无痕剑停在他脖颈上方一寸处,剑气微扬,割开了一厘肌肤,鲜血顺着伤口溢出。
这次轮到了风起挑眉。
虽然大胆了些,但终归是他赌对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封岳不想让他死。
如此悲壮的以死明志,发展到现在生死不能属实有些尴尬。
风起不这么觉得,既然他有可以要挟封岳的筹码,在他看来,这局就有可能赢。
“不用多想,燕北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不单单只是李谨行三个字就能造就的,我不会帮你解燕北之围,甚至不能传达出类似的意思。”
不管操盘手是谁,任何一场战争,都势必是多方博弈的结果,在取得一定战果之前,不可能会因为某个人喊停而停止。
风起也从未想过要让封岳下达这样的命令,他所想的,只是离开此地。
离开此地,前往武阳,找到风长空,请他老人家主持大局,调动五台军星夜兼程北上,兴许能给燕北带来一线生机。
封岳沉默了会儿,说道:“燕云会在一天之内被破,你所想的,不可能会成。”
风起并不意外封岳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对这些强者来说,不管有没有一点通,都可以轻易看透那些实力不如他的人的想法。
“我想试试。”风起寸步不让。
人力有穷,所以发明了一个词,尽力。
哪怕用尽全力,最后仍然一败涂地,至少可以问心无愧。
风起要求一个问心无愧!
封岳说道:“你知道的,在我面前你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风起反问道:“莫非你想一直把我困在你身边?这能达到你的目的?”
不管封岳对他所求为何,成长一定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若是强行把自己拴在他身边,无异于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封岳既然如此看重自己,必不会如此选择。
封岳沉默了会儿,然后哑然失笑,说道:“没想到我也会有被人威胁的一天。”
风起说道:“或者你可以选择让我死。”
封岳摇了摇头,“若你能死,我何必把你抓进来。”
风起说道:“那你可以把我放出去。”
封岳叹了口气,“现在的武阳可不太平,虽说冥府的白痴异想天开,可那也是十几位合道之力,除此之外还有百万冥族将士,你这般实力,枉死的可能性太大。”
风起认真道:“我既然踏上了修道之路,就不会担心自己会枉死。”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管从出身还是从天赋来看,我都是具有大气运的那一类人,不会轻易枉死。”
封岳瞥了他一眼,“若要我说,万卷书里最不该的就是把《天演论》放进去,看看你们这一代人,连运气都没琢磨明白,就开始和我讨论气运了。”
风起并不理会他,只是问道:“我只一个问题,你到底放不放我出去?”
封岳再度叹了口气。
他指着沙盘,“内城之战,不看了?”
风起冷漠道:“看了又如何?不看又如何?”
封岳说道:“若不看,你甚至不会知道燕北王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便是给风慕云定了死刑。
既然他说风慕云会死,那不管死法如何,风慕云都在劫难逃。
风起只觉得心脏抽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不是没想过父王会战死,但自己的推测和封岳亲口承认自然是两码事。
“那就更没必要看了。”风起的脸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更加苍白,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杀尽每一个踏上燕北的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