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哈兰丁不知他要问什么,可当他看清楚这些路线的走向以及关口地形时,马上就明白了。
突厥人虽然被打的一路向西迁移,但他们迁移行走的路线,但是在唐朝人实际控制的路线中。
如此漫长的路途,唐朝人只要卡住几处关隘,沿途不断骚扰进攻,必然能让突厥人彻底灭绝在大唐境内。
根本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安然无恙的走到西域,甚至还穿过高昌的地界!
尤其是在那时,高昌国已经被大唐郡县控制,突厥人总不可能一路杀过去。
如此来说,只有一个解释。
“唐朝人是故意放突厥人进入西域,让他们在西域大肆破坏,进而收割战场。”
哈兰丁脱口而出。
到底是在战场运筹帷幄多年的老将军,他很快就盘算出了庆修的战略。
仔细想来,庆修还几乎真的成功了。
焉耆国原本是西域中部一霸,结果突厥人杀来直接吞了他们一半的疆土,甚至还 倒逼其他各国不得不给焉耆国输血,令其始终能活着挡灾。
哈兰丁得知此情报后兴奋不已,他从这些情报中看出了一种可能。
如何利用突厥人,并且反制唐军!
“我们在西域目前有多少兵马?”
“一共不到万人,其中骑兵只有四千。”
“发布我的命令,命令所有骑兵全部聚集,归拢一处,至于其他各处,除了必须要留驻的,所有人全部抽调!”
哈兰丁心中已经有一套计划安排,他自信必然能编排的好!
不过次日,阿拉伯军便开始拔寨,全军动身撤离。
这几日唐军一直在观察阿拉伯人的动向,防备着他们随时可能杀来奇袭。
或许他们的主将能够顾全大局,但不意味着那些军官都能够好好听听。
毕竟他们今日遭受的是进入西域以来最大的一次耻辱,凭阿拉伯人的孤傲,不可能轻易就容忍下去。
直到他们拔寨离去后,一直在关注他们动向的薛仁贵才算是松了口气,并且尽快将此事通报给庆修。
“他们朝哪个方向撤离了?”
“东南方向,而且是全军撤退,营寨都拔除了,没有任何遗留。”
庆修听了之后略作考虑,随后马上动身前去查看沙盘。
他在地图沙盘上仔细观察,并且大致想象了一下阿拉伯人的行进路线,隐约觉得不对劲。
阿拉伯的基本盘在西部,中部地区他们和唐军一样,相互较力谁也不能占据上风。
东部就更不用说,部分地区甚至被大唐郡县化为本土,他们继续东进得不到任何补给,甚至还有激化双方矛盾的可能。
思来想去……
“焉耆国。”
庆修顿时想到了这一处。
薛仁贵也恍然大悟,如果按他们行进的方向和路线,似乎真的就是焉耆国!
“之前不是有情报说,他们打算灭掉突厥人,难道此番行动就是这个意图?”
“不可能!”
庆修当场否定他的说法,“突厥人又不是那些西域脓包,就凭他们这些人,哪怕带上火器也不可能十拿九稳的灭掉突厥。”
“他们恐怕另有所图。”
庆修早就已经想到那一层,但他并没有当面点破。
他看着一直在低头沉思的薛仁贵,只等他亲自能戳破心里那层窗户纸。
薛仁贵到底是跟着庆修混了这么久,不多时就恍然大悟,“他们想招降突厥人!”
“正是!”
庆修当场便认同他的想法,“灭掉突厥人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军力物资,甚至可能反过来被我们得到机会。”
“可要是能把这些虎狼之徒全部收为己用,花费的也只不过是一些钱和粮食。”
薛仁贵摆了摆手,他只觉得好笑,“这人不可能成功,他们招降不了突厥!”
“为何你觉得不能?”庆修反问。
“突厥人当下情况虽不乐观,但他们至少有自己的土地和人口,何必把土地丢下不要,跟着阿拉伯人去当狗?”
“你错了!”
庆修知道薛仁贵还是太年轻,许多的想法仍然会以己度人。
“突厥人根本不是什么追求自由和权力,要什么狗屁尊严的民族,他们和所有的游牧部落一样,只要能有个地方能存活下去,能有口饭吃,不必流离失所!”
“只要能满足这一条件,招降他们并不算什么难事!”
庆修这番话说的极其通透,也就是游牧民族的本质!
也只有他能够总结如此多的历史经验和战场情况来看。
那些以为游牧民族神秘并且强大的,根本就是对他们从未了解过。
薛仁贵听了这话,当场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若是像庆修说的这样,那事态就颇为麻烦。
突厥人一旦被招降,且不论阿拉伯人能够凭空得到这一强大战力。
焉耆国承受的亡国压力顿时消失,并且能够收复大半土地,阿拉伯人在西域中部的威望能够迅速暴涨,反过来压住唐朝。
如此一来,双方的博弈便是阿拉伯人大大领先,唐军除非直接亲自下场动用兵力争夺,否则仅凭政治手段来交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
薛仁贵当场有些坐不住了,他马上向庆修请求,给他五千名本部骑兵,马上去往突厥。
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这件事态的严重性,以及庆修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我亲自去,你留守定安城,管理城中秩序!”
庆修放下标旗,当场下令吩咐人准备好马匹,他要亲自动身。
薛仁贵本来想极力请求,但是庆修一定要亲自去,他便不说什么。
既然这一切都是庆修的安排,自己只管照做。
“对了,前段时间我吩咐你安排在行营中跟士兵们同住的那个军官,现在情况如何?”
庆修突然想起一个人,他和薛仁贵所提到的就是王玄策。
虽然他代王玄策来此地是为了重用,但此人毕竟不懂军旅,到底还是要先投到基层历练历练。
王玄策自己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对于庆修的安排完全照做,并无半点怨言。
“你说的是王玄策?”
薛仁贵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哦,我知道这个人!他好像在军中混的还不错,和士兵们都能打成一片,还挺能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