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云梦山。
山寨外面的演武场上,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中间,程远志与速该相对而立,各持一根臂粗的木棒。
两人今天要切磋一场。
速该神色纠结,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大帅,你真要和俺打?”
突然长大了之后,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稚嫩,一口标准的小正太娃娃音,与其威猛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所以平时他都不怎么开口,怕被人嘲笑。
虽然谁笑他他就揍谁,可依旧止不住取笑之风,黑山军十几万人,他哪里打的过来?
程远志憋住笑意,点了点头。
“大帅放心,俺一定下手轻点,不会弄疼大帅的……”速该咬着牙撂下狠话。
决斗前互喷垃圾话,是从古至今的老传统了。
程远志不以为意,也不屑为之,瞥了速该一眼,举了举棍子,示意手底下见真章。
速该神色一正,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程远志紧盯着他的眼睛,背弓腿曲,蓄势待发。
片刻后,挥动木棒冲了过去。
真正的勇士,到了决斗场是不会怂的,尤其对面还只是个12岁孩子的时候!
那就更不能怂了。
出手的瞬间程远志就想好了,先来一招泰山砸顶,再来一记指东打西,然后以每秒三千次的挥击速度……噼里啪啦一顿猛捶……
用丰富的战斗经验,快如闪电的频率,让速该知道,什么才是他这个年龄段应该承受的。
自从练习了摸须一刀斩后,程远志就觉得天下英雄不过尔尔。
黑山军武力值最高的张扬,早已经败在他的跨下,成为过去式。接下来,他的目标是速该,张飞,关羽,吕布。
乃至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他有这个信心。
人若无梦,与咸鱼同!
演武场上,围观的部众们立即鼓噪起来,用大帅交给他们的鼓劲呐喊用语,高声呼喝叫好。
“大帅,干巴爹――”
“大帅,奥利给――”
一片助威声中,程远志的木棒与速该狠狠撞击在一起,嘭的一声闷响后,双方分开,又迅速的再次撞击过去。
场面颇瞬间激烈起来。
友谊赛性质的比斗,也是要全力以赴的!
不然,如何摸清对方的底细?
三五招后,程远志逐渐占据上风,速该只能依靠蛮力,苦苦支撑。
他毕竟只有十二岁,还没有彻底适应强壮的身躯,也没有学习过任何系统的格斗招式。
大帅则正值壮年,又有摸须一刀斩打底,招招不离要害,迫得他一时间手忙脚乱。
见状,吃瓜群众们更加兴奋了,呐喊声愈发热烈,自山上扩散出二三里地后,于山谷中回荡,连绵不绝。
越战越勇的程远志,一边攻击一边大笑道:
“小小速该,可笑可笑,也不过如此嘛!”
“人家才十二岁……”
速该瓮声瓮气说着,脸色涨红,额头见汗,双腿笨拙手臂错乱,不断被动抵挡着暴风雨般的攻击。
他无法发挥出自己力量方面的优势,只能尽量护住要害位置。
如此一来,就有棒子时不时捶打在他腰间、背上、大腿,屁股,身体上泛起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那叫一个酸爽……
他咬牙坚持着,等待着。
等待大帅力疲,等待反败为胜的机会。
此刻的速该,战意汹汹,在无生命危险的磨练下,对自身的掌控愈发娴熟。
但还是只能维持在勉力支撑局面,并不能迅速反败为胜。
战斗经验丰富的大帅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随着对身体的熟悉程度增加,速该已经可以偶尔发出零星的反击。
程远志的感觉是最明显的――越来越不好占便宜了。
之前还能左一棒,右一棒,打的速该哇哇叫,胡乱跳。
这会已经很少能打到他了,反而被他的大力反击震的手臂发麻。
速该力气大的出奇!
程远志小心里应付的同时,心下暗喜。
他是知道的,在这个平民武力是负数,士兵武力不过五的年代,像速该这样八十武力起步的人有多难能可贵!
只要练出来必是万人敌。
以当前大汉的武将实力,达到速该这个水平不会超过一百人。
可别忘了,这只是速该初期的实力,他才十二岁,远未到巅峰期,还有巨大的成长空间。
有着令人遐想的上限。
比斗还在继续。
局面很快反转过来,速该逐渐占据优势,程远志成了攻少守多的一方。
只靠着时不时冒出一记下三路棒法,觅得片刻喘息机会。
吃瓜群众们的呐喊声低了下去,直至不闻,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大帅是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大帅若是败了,他们的信仰也就崩塌了。
虽然此时会有另一个信仰升起来,可他们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他们心目中的大帅,就应该是文武全才,百战百胜。
看到这一幕,速该立刻跳出战圈,停下攻击。
与此同时,程远志也罢了手,揉着酸麻的胳膊,凶狠的喘着气。
太够劲了,这一场比试他受益匪浅。
但看情况,速该的受益更大。
程远志最惊讶的还是他的力气,仿若九牛二虎,凶猛霸道,蛮横不讲理。
速该丢掉木棒,恭敬的对程远志施了一礼,用孩童音说道:
“俺没收住力气,弄痛大帅了。”
.程远志和蔼的看着他,笑道:
“不妨事,不妨事,本帅很耐糙的!”
“不过,你力气倒是够大的。”
这时,四周响起热烈的,为速该喝彩的声响。
众首领纷纷颌首,神色满意。
黑山军大都是贫民出身,以前连饭都吃不饱,故而也没什么高武力值的武将,每每与朝廷军遭遇,总要时刻提防着对方斗将、冲阵。
但凡对面有这样的武将,冲进来就是虎入羊群一般。
擦着即伤,挨着便亡。
现在,这个担忧不复存在了。
摇了摇头,程远志把注意力放在速伯身上,斟酌着说辞。
现在已经是185年的春天了。
华佗待了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走了。
过几天,他也要带着速该,前往大汉都城洛阳,见一见世面。
还要带走张小鱼。
还有张扬。
无论在那个时代,任何双边关系想要长久维持,都需要有相等的反制手段和利益。
他走之后的安排是,张燕统领全局,速伯从旁协助。
先经营好云梦山这块肥沃的根据地,逐渐向外扩张至整个太行山南部。
速该作为他亲卫兼下属的同时,也是质子,可以让速伯更加卖力的为黑山军谋划。
而张小鱼,则用来维系与张燕的关系,以此达到人在京师,遥控黑山军的目的。
是以,走的时候必须带着这两人一起。
至于张扬,经过杨丑事件后,他的人设有点崩塌,与众首领的关系急转直下。
如此,再待在黑山就会暗生间隙,于团结不利。
加之他武力值高于张燕,一但哪根筋轴住了,不想服从张燕的管理,就会产生不可预见的后果。
还不如把他带到京城,花点钱给他捐一个河内太守当当。
顺便也让东汉末年这段历史,按照它原本的轨迹走下去。
这个打算程远志早就有了,进攻常山时,他一直蒙着面就是为日后京师之行谋算。
但这个打算还没有与他们通过气。
不过速伯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说到速伯,程远志就是满心惊叹欢喜。
年仅七十的速伯几乎可说是个全才,民生内政、军事谋略、农桑武功、可说是样样都行。
但奇怪的是,历史上却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还有速该,历史上同样没有这么一个勇猛的名字。后世倒是有一个也速该――成吉思汗的爹,但东汉末年,肯定没有。
思索间,时间一点点过去,部众们很快散去,演武场上只剩五个半人。
速伯、速该、张燕、张扬、程远志五人相对而立,张小鱼躲在他身后。
五个半人分成两边,一边三个半,一边两个。
速伯慈祥的望了眼速该与程远志,捋着胡须道:“大帅几时走?”
整个黑山军,知道程远志身份的只有两个人,他与力二。
是以,速伯一直都把程远志这个救命恩人当孙子看待。
言语就很贴心,有一说一,掏心掏肺。
“大帅,咱们去哪?什么时候走?”速该仿佛发现了新乐子,语带兴奋的问道。
少年心性一览无余。
“大帅,你要走?”张燕一脸讶然,一直以来,他都没看出丝毫端倪。
就很突然。
他都把大首领位置让了大帅,大帅居然还要走,看情形,还要带上他妹妹。
于是他就有点小伤心,还有点小窃喜,还有点小纠结。
张扬嘴里叼根木棍,抬头望着天,一脸无所谓。
只要可以带上新纳的老婆杨氏――现在叫做张氏,他去哪都行。
程远志郑重的点了点头,将心中所虑所思,一一仔细嘱咐张、速两人。
直讲解了一个时辰才停。
等两人消化完毕,他又沉声道:“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就以十五年为期,低调发育,届时我黑山军独霸并州及太行,南决天下之胜负,北阻羌胡之锋芒,进可逐鹿中原,退可狩猎大漠,如何选择,皆在我等掌控之中。”
速伯与张燕对望一眼,点点头。
后者一把揽住程远志的肩膀,红着眼眶道:“与妹婿相交,如饮美酒,俺很不舍得你走……”
程远志一脸嫌弃推开他:“说人话!”
“妹婿,你是不是姓程?”
“是!”程远志沉吟了下,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程远志便是我,我便是黄巾三十六渠帅之一。”
这句话虽然劲爆,却只惊到了一个人,张扬嘴巴大张,两眼瞪大,口中木棍坠地犹不自知。
“你是如何知晓的?”程远志问他。
张燕嘿嘿一笑,“一年前,广宗,天公将军帐前,渠帅会盟,俺在现场!”
卧槽……
这次轮到程远志震惊了,也就是说,当初上山的第一天张燕就认出了他,却一直没有说破。
亏得自己还装作一副世家子弟袁射的做派,拿捏着别扭的架子,人前显圣……
原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