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一大早,董昭便神色匆匆来报,无数百姓围在太守府外,要求将关入大牢的无辜平民给放了。
他被众百姓闹的头大不已,只好来求助。
这边董昭前脚刚到,那边怀县县令司马孚便后脚闻讯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俱凝。
司马孚拱手道:“大王,眼下百姓群情激愤,僵持下去恐会生出民乱,不如先放了那些百姓?”
程远志因阿月不辞而别,心下正恼,闻言冷笑道:“杀!先把其余道士全杀了,杀一儆百!”
“另外将那些跳得欢的刁民,也都全部抓起来,关进大牢!对于那些被妖言蒙蔽了的良民,好言安抚,劝散归家。”
董昭闻言,连忙劝道:“此举不妥!不妥啊!”
司马孚也急道:“大王,如此行事,恐百姓不服啊。”
程远志摆了摆手:“治世当用重典,对于刁民绝不可容情,你二人不必再劝,速速去办!”
董昭一咬牙,转身对跟随而来的众兵差吩咐道:“尔等速去府衙大牢,将那些道士悉数问斩于街市!”
当下便有两个兵差拱手领命,疾步而去。
程远志沉声道:“百姓忽然聚众围攻太守府,暗中必有人指使,待将那人群中跳得最欢之人拿住后,严刑拷问其幕后主使者,若有线索,追查到底,绝不姑息!”
说罢,目光定格在司马孚身上:“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董昭有心再劝两句,却又想到今时不同往日,有人趁机煽动民心,若不行出雷霆手段震慑,以后局面恐怕更难收拾。
想到此闭口不言。
司马孚拱手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程远志叫住两人,补充道:“二位,本王已从邺城调来三万兵马,午时便到,若城中形势控制不住,可速差人来告我。”
两人连忙点头赢下,
程远志摆手道:“好,你们去吧。”
两人率众出了府邸,上马便行,行出十数步,见四下再无旁人,司马孚身子微微探出,压低声音道:
“董大人,大王此举是不是过于暴烈了一些。为人君者,怎能随便屠戮治下百姓?”
董昭摇了摇头,叹道:“大王的话你刚才没听见么,这百姓也有良民和刁民之分,对于良民,大王便施以春天般的温暖,对于刁民,大王便是施以冬天般的酷寒!”
司马孚面有忧色:“这怀县城中百姓,足有三十万之众,一个处理不好,必将天翻地覆啊。”
董昭摆手道:“那便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处决其余道士,寻出幕后黑手。”
司马孚舒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言语间,两人并马而行,渐去渐远。
……
中午时分,贾诩、赵云领着三万铁骑赶至怀县,将大部兵马驻扎于城外,自引千余兵士入城来程远志。
一见面,赵云便道:“主公,何须如此麻烦,末将直接把兵马开进城来,将那些个乱民统统抓起来,杀了不就完了么?”
不等程远志答话,贾诩便摇着头,抢道:“赵将军有所不知,这怀县大牢并不大,里面已经关押了数百平民,如何还能再容下数千百姓?若是因此失言小罪便杀害百姓,那大王与暴秦二代帝王何异?”
“须知秦由其暴,不恤百姓,二世便亡,国粹仅仅维持了十四年……”
赵云一脸诧异道:“既不能杀,为何不在城外建造营地关押?”
贾诩耐心解释道:“城中原本只有千余兵差,既要负责城防、还要巡查四方,维护治安,如何能分身两用?”
赵云又问:“那为何不将首犯杀了,从犯尽皆就放到边远地区劳役呢?”
闻言,贾诩险些没笑出声来,沉声道:“杀一首犯当然容易至极,但民心已被煽动蛊惑。杀一首犯,等于坐实了“天师教无辜遭难”的流言,被蛊惑的众百姓势必不服,定会怨恨大王喜怒无常、杀心太重,若幕后黑手另补一人,继续煽动百姓,该如何是好?”
“这个……”赵云一时语塞,望向程远志。
两人说话这会功夫,程远志算是回过味来,意识到贾诩和赵云一唱一和,拐弯抹角的在劝他呢,便点了点头道:
“文和言之有理,此事牵涉民心安定,必须找出幕后黑手,妥当处理,稍有行差就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当谨慎再谨慎,三思再三思。”
贾诩笑道:“大王英明。”
赵云也拱手道:“大王明鉴。”
程远志正要言语,忽听两声狗叫,侧头一看,便见一只纯毛色的大白狗立在院门口,朝他汪汪叫个不停,正是阿月的那只大白狗。
遂叹道:“若没有这只白狗引路,我未必会知道天师教如今已渗透到天下各地,聚众百万。任由其狂野无序发展下去,收买人心,蛊惑百姓。不出三五十年,我大魏百万将士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必将毁于一旦。”
贾诩想了想问道:“大王,我大魏治下百姓千万,尽皆有吃有穿,这天师教是如何煽动百姓的?莫非是前两年的瘟疫和大旱,给了天师教可趁之机?”
程远志微微颌首:“想来主因应是如此,但也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顿了顿又道:“这天师教最初被大汉朝廷称之为五斗米道,教义简称“四民主义”,主张便民利民教民救民。张鲁更是收亲传弟子108位,代他宣扬道法,蛊惑百姓入教,于是汉中数十万百姓,尽为天师教徒。”
“在这些天师教徒眼里,天师才是最大的,天地君亲师这些儒家思想统统靠边站,他们认为天师乃天之老师,天师一言大过天。”
贾诩恍然道:“原来如此,那这是邪教啊!既然今日被大王逮到把柄,当以此为证据,悉数剿灭天下所有道观。”
赵云插嘴道:“话虽如此,可天下道观何止千万?骤然间如何剿灭?倘若消息走漏,天师教徒一哄而散,遁入山林,又当如何是好?”
闻言,三人对望一眼,俱是愁眉紧锁,束手无策。
这时,忽有一骑自远处飞奔而来,行跟到前,飞身下马禀道:“报!司马大人已将三名主使者拿下,正于牢中严刑拷打;董大人也将众百姓劝退,眼下城中一派安好。”
贾诩忙问道:“三人可曾招供?”
来人道:“卑职来时,还不曾招供,只听大牢中惨呼声凄厉。”
程远志心知严刑拷打未必会奏效,这三个天师教徒此时被洗了脑,心智坚韧,一时三刻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便摆手道:“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来人退下后,大白狗仍在门口吠叫不止,甚是吵闹。
贾诩奇道:“此狗颇为通灵,不知今日为何在此狂吠不止。”
他是外臣,并不知道这是主母阿月的狗子,是以才有此一问。
程远志正要解释一下,忽然心下一动。
阿月都走了,这狗怎会在此?
莫非阿月仍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