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程远志已经理清了接下来需要做的三件事。
太守府内院。
“听说你不肯吃饭?”
张小鱼低着头,没有说话,神色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规规矩矩立在梳妆台旁。
整个人消瘦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不过她微微翘起的唇角,还是将内心的小欣喜给暴露了。
自虐博取关心?程远志有点小无语,旋即意识到她才16岁,便温声道:
“你多吃点。”
“我不喜欢瘦骨嶙峋的女人。”
“等你胸脯这么大的时候,我就纳你入房。”
程远志伸出拇指与食指,比划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厚度,想了想,感觉这条件对张小鱼来说难度有点大,便又改为荷包蛋的厚度。
闻言,张小鱼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嗯嗯嗯”啄着脑袋。
轻抚了一下她乌黑修长的秀发,程远志满意的转身离开。
第一件事,搞定。
转了一大圈,程远志在城中大街上找到正在忙碌的张扬,要求他动用一切人力,将死于十里河滩及附近暴露在外的几万具尸体全部收敛起来,火化掉。
另外规定,治下百姓,不可生吃肉食,饭前便后要洗手,女子需到十六岁之后才能婚嫁。
这个年代最大的弊端就是,男女被过早的催熟了。
汉律规定:女子十四可出嫁,十六必须出嫁,若十八还未出嫁,那就要面临巨额罚款和赋税。
正是因为这个政策,导致大汉在桓帝时期(157年),人口暴增至5600多万,为接下来持续二十多年的农民起义、瘟疫横行提供了肥美的土壤,为大汉帝国埋下了坍塌的隐患。
人口暴涨,粮食产量却没有跟上,由此导致百姓们在饥饿线之下徘徊,稍微发生点天灾人祸,就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怎么办?那就只能杀官造反了。
所以当官在这个时候是个极其高危的职业。
从161到186年,这短短二十几年,有记载的大规模农民起义和暴乱就有五十多起――平均每年发生两起。
黄巾起义只是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一股,却不是规模最大的。
如百万黑山军之乱,西北凉州之乱,张纯张举之乱,青州百万黄巾复起,在持续时间与规模上,较之黄巾起义犹有过之。
自古以来,每次大规模死人后,都会伴随着瘟疫,疾病。
人类与瘟疫的斗争史,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即使到了医学高级发达的后世,仍有大规模瘟疫,时不时的发生。
席卷一个地区、国家、乃至世界,持续数年乃至数十年。
刘宏当政后,最近十几年,就发生了五次大瘟疫,并一直延续不止。
这五次瘟疫分别是公元171年、173年、179年、182年、185年,而且都是“大疫”,官府没有统计确切的死亡人数,但以此时的医疗条件来看,患者除了坐着等死,没有其他办法。
而张角正是凭借免费给人治病,在这五次瘟疫期间,迅速拉起了几十万信徒。
在程远志掌控一郡之前,是没有考虑过人口与生产力,瘟疫等问题的,
在这之前,他想的最多的是如何活下去。
就像普通百姓不会去关心那些与他们无关的事,他们只会考虑庄稼收成如何,儿子女儿是不是该嫁娶了,左邻右舍有没有偷吃他的鸡仔等等等等……
所以现在程远志必须得考虑了。
其实瘟疫并不可怕,此时,神医张仲景已经研究并治愈了大量的瘟疫,并写出了恩泽后世的《伤寒杂病论》。
即使没有《伤寒杂病论》,只需加强个人卫生,带上口罩,将患者单独隔离三管齐下,也能够有效遏制瘟疫。
见张扬郑重其事的应下,立即安排人手部署下去。于是程远志欣慰的想道:第二件事……搞定中。
接下来就是发挥那一千斤粮食种子的威力了……
但世事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就在程远志打算从黑山军辖区推广粮食种子的时候,朝廷派来了一个小黄门,宣召他入京面圣。
宣召他而不是上党太守张扬,这让程远志嗅到了一丝丝不寻常。
因为他现在无官职在身,甚至连孝廉都不是,充其量算是个名士。
也就是名气大点的平民。
而皇帝刘宏从未召见过一个平民。
左思右想,程远志还是把种子推广的事情交给张扬,带着速该,踏上去往洛阳的官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就见机行事。
没什么可怕的。
来了大汉,不见一见这个最大的老板,总归是会有遗憾的。
好在,之前安排的三件事里,并不包含如何处置乌桓俘虏,不是程远志不想处置,而是在朝廷表态之前,不能下决定。
乌桓人虽然经常劫掠地方,但名义上仍旧是汉之臣民。
现在身为汉民的他们,被大汉上党太守给屠杀殆尽,活着的还被羁押了。
此事,刘宏必须要做出一个表态,否则光是并州的四部胡人就不好安抚了,何况依附在大汉周边的其他胡人部落。
并州并不止乌桓一家胡人,还有鲜卑、南匈奴、东羌胡。
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是孩子,而大汉是父亲母亲的角色,孩子可以跟父母亲撒野,捣乱,父母亲可以教育他们,甚至揍他们,但不可以从肉体消灭他们。
一想到这,程远志就知道刘宏这次召见,必定是为了此事。
刘宏压力很大。
洛阳北宫,怒气冲冲的刘宏已经摔了不少东西。
他到不是气上党太守张扬屠杀乌桓人,因为那事不是张扬干的。
而是生气并州四部胡人先后派来使者,联名质问他为何纵容上党太守张扬屠杀乌桓人。
如果刘宏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四部就要重新审视与大汉的关系了。
四胡这样质问于他,是逼宫,更是挑衅。
刘宏焉能不气!
自从八年前(178年),三将塞外追击两千里全军覆没后,朝廷对外战争鲜有胜绩,同时内忧不断,这几年来,对周围依附的胡人掌控力越来越弱。
汉帝国的威信也江河日下。
刘宏一开始是想有所作为的,可麾下哪有什么外战能将?皇埔嵩之流虽是名将,可也只能平定一下民乱,如黄巾之流。
外战?那是屡战不能胜啊!
说是庸才毫不为过!
其他诸如张温,董卓之流,碌碌之辈不提也罢。
至于年轻一辈里的能人袁绍曹操,袁绍所展现出来的气度和名望,走的是三公大臣的路子,曹操目前展现出来的东西与军事能力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此刻大汉急切需要的是平乱良将。
只要外乱迅速平息,刘宏就觉得大汉还可以再坚挺下去。
很可惜,大汉并没有这样的人才。
内外局势糜烂难治。
失望至极的刘宏,索性不再梦想振兴帝国,迅速堕落下去,得过且过。
忽然间,有一个叫“袁射”的人横空出世。
这区区障眼法,自是瞒不过朝廷,刘宏甚至已将袁射的祖宗十八代给查清楚了。
包括他在火烧蛮族后,对乌桓首领那句“你有没有听我大汉皇帝说过,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刘宏都一清二楚。
天知道当时他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有多震撼,多沸腾!
袁射,本名程远志,常山郡人氏,黄巾三十六渠帅之一,黑山军军师,上党郡太守张扬的好友。
自其出山以来,破广阳,斩郭勋杀刘卫、奔袭三百里无伤劫粮,攻打常山郡劫粮,一把火烧死乌桓万余人,再一把水灭掉乌桓五万人。
前后六战,只经历了大兴山一败,还是先胜后败,不过败的那一战他不在现场――早早开溜了,
这样的将才,令他沉寂的心死灰复燃了。
但现在四部胡人逼上门来了。
刘宏顿时左右为难,上下也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