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退下之后,速该很快又偷偷的溜了回来,立在一旁。
速该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大帅这个时候非常需要他出谋划策。
他觉得他是大帅的“自己人”。
程远志瞥了速该一眼,兀自沉思起来。
崔钧此言并非无的放矢。他或许是看到自己坐拥河北六州,非但迟迟不起兵勤王,反而还有拒帝于千里之外的意图,故而以为自己有不臣之心,才出言试探。
程远志自言自语道:“或许,我拥兵自重的意思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此刻,恐怕不止是崔钧一人有这种想法,全天下人说不定都是这种看法。”
“看来,是时候表现一下我忠君爱国的一面了。否则,天下民心尽失也。”
“崔钧这个提醒来的很及时啊……”
“不过我却不能立即赦免他,因为那会给人传递出一种‘我表面上拒绝自立,内心却很喜欢称王称霸的意思’。”
“嗯,那就先关押他一两年再说吧。”
“最多最多,牢里的伙食给他安排好一点就是了。”
闻听此言,速该恍然:原来这个崔钧是个忠臣呀,既然如此,那俺就不捶他了。
想了想,他提议道:“大帅,现在是冬天,牢房里地上很凉,应该再给崔钧安排一张床。”
你倒是善解人意……程远志没好气的瞪了速该一眼:
“那是不是以连坐之名,把崔钧的妻妾一起治罪,然后和他关在一起,再给安排几床被褥?让他在牢中日有所娱,夜有所乐?”
速该眼神一亮,“啊呀呀,大帅这个提议真好,俺怎么就没想到,还是大帅脑瓜子厉害!”
“厉害你个头!”
“闭嘴!”
“你当世人都是瞎子、聋子、傻子?”
程远志烦躁的摆了摆手,懒得跟速该解释,思绪再次沉浸其中。
无论怎么说,四百年强汉在人们心里的份量是无以伦比的,是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淡化的。
原时空里,建安十七年(212),曹操欲进爵国公、加封九锡。
荀彧强烈反对,认为曹操祖辈都是汉臣,兴义兵是为匡扶社稷,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不宜如此。
因此惹怒了曹操。
同年,曹操南征孙权,让荀彧到谯县劳军,荀彧到达以后,曹操乘机把他留在军中,不放其回许都,同时来了一手明升暗降,封荀彧为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
曹操军至濡须,荀彧因病留在寿春,不久忧虑而死。
荀彧死后第二年,曹操顺利进封魏公。
仅从此事就能看出,即使到了十八年后的213年,天下向汉者仍有很多,且大多是有真才实学、身局高位的人。
何况此时才195年,刘宏才死了六年,天下人仍以身为大汉子民为荣,远没到忘却“今夕是何帝”的时候。
程远志心下了然,转而思索起朝廷局势。
此前,因朝中掌权的李傕与郭汜两人发生火并,长安城内一片混乱。大臣杨奉、国舅董承等人便乘机保护皇帝刘协逃回洛阳。
一路上,刘协屡次被李傕、郭汜阻拦追击,途中刀兵迭起,祸乱不断,刘协狼狈不堪。
之后白波军和张扬前往弘农救驾,众军阀又在此地混战三月有余。
白波军退走后,李傕、郭汜与张扬激战数场,两人虽不敌张扬,却挟持百官穷追不舍。
张扬只得护送刘协过河,往河东暂避。
到河东后,刘协惊魂甫定,遂派遣使者向李傕、郭汜索要群臣百官。两人至今仍未有回复。
国舅蕫承向刘协提议,派人到河北请袁射(程远志)入河东辅佐王室。
虽然张扬本身就代表着程远志,但在帝王面前,前者的份量不够。
程远志于上个月就收到了刘协的圣旨,不过当时幽州局势还没定,所以就没去河东。
如今,也是时候去见一见皇帝了!
打定计议,程远志沉声道:“明日启程回邺,之后前往河东,觐见陛下。”
速该大喜道:“大帅英明,我赞成这个决定!”
“大帅你是不知道,唐幽自从跟俺成亲后,就一直念叨着“迎帝于长安,立功于天下”,可把俺给烦死了。”
程远志暗暗好笑:“她念她的,你干你的。难道你会听得进去?”
我太了解你了,在对待女人这一块,你是下面支配上面的莽夫啊。
否则,你也不会有偷窥癖好了。
速该点头:“如果只是念念,俺头也不会这么大,她老是用这个借口不让俺上床……”
“大帅你是知道的,她武功很好……”
还有这事?程远志讶然:“那你最后都上床了吗?”
“上了。”
程远志好奇道:“哦,你怎么上的?”
速该挠了挠脑袋:“大帅,俺说出来你可不许笑俺。”
程远志严肃的点了点头:“你说,我保证不笑,我是受过训练的,再好笑都不笑!”
速该扭扭捏捏说道:“俺把她打晕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的沉默后,程远志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前仰后合。
“大帅,你说过再好笑都不笑的。”速该有点急了。
程远志倒在地上,捧着肚子,拿手掌砸着地板,笑得眼泪溢出来。
甄宓带着四个姐姐好奇的围过来,五脸纳闷。
速该唯恐被程远志他的糗事说出来,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同时心下暗道:“大帅真讨厌,以后这种私密,俺再不跟他说了。”
甄姜和甄脱识趣的退了下去,甄道和甄荣在甄宓屁股上推了一把,笑嘻嘻的跑了。
房间里还剩下两人。
甄宓上前将程远志扶起来,好奇道:“将军为何发笑?”
一听到“将军”这个称呼,程远志蹭的一下站起来,顿时毫无笑意。
因为两人还没成亲,甄宓很难称呼他。叫主公太生分、叫夫君不合适、故而在被封为车骑将军之前,甄宓在称呼上都是能省则省。
现在不同了,她可以叫将军。
这个称呼比主公略亲近,又比夫君略远,甄宓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称呼。
尤其是当两人下象棋的时候,甄宓开口称“将军,该你走啦。”;闭口也称“将军,轮到你啦。”,总能把程远志给绕懵,不知是真“将军”还是假“将军”,因而常常顾此失彼,每每都输掉棋局。
这也让程远志打算在象棋上也狠狠赢甄宓一些“女仆装”、“丫字装”的盘算落了空。
程远志整了整衣衫,顺便整理了一下情绪,将唐幽被速该打了的事告知于她。
言语间,忍不住又“库库库”的笑了起来。
甄宓完全get不到其中的笑点,反问道:“这有何好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程远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瞬间就意识到在这个男尊女卑、夫为纲,纲为天的时代,男子对自己的妻妾做任何事都属于天理,太正常不过了。
这并不是后世女权为主的时代。
也就是说,自己只需一句话就可以让甄宓摆出任何形态,却费尽心机去赢了她许多本就是属于自己福利的东西?
思及此处,程远志忽然就觉得人生有些索然无味。
就像一个人费尽心机、没日没夜研究彩票走势规律,耗费巨资包号、终于中得五百万。回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亿万富翁。
这感觉简直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