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鼠辈,惯会偷袭,今彼不仁,休怪我不义!”
“来人,自明日起,大军昼夜不停,轮番攻城!”
程远志拍案而起,再无心与周瑜慢悠悠僵持此地。
此令一出,留在帐内的徐庶、贾诩、速该三人面面相觑,愣住了。
这哪是不义?这是将因怒兴兵,属于是兵家大忌啊!
且这个命令,不符合丞相(大帅)一贯的风格。
一直以来,遇到难啃的城池,丞相(大帅)都是选择智取,或是围点打援,尽量避免硬攻,以造成大量不必要的伤亡。
莫非接连两次被孙权偷袭,令一向稳重的丞相(大帅)也因怒而失去了理智?
果真如此的话,北军要凉啊!
三人心下各有所想。
但军令已出,再无更改。
早有亲兵将此命令传了下去,全军立即行动起来,筹备明日攻城之事。
徐庶拱手而退,速该默然不语。
贾诩进言道:“硬攻南野城伤亡着实太大,还请丞相三思啊。”
程远志摆手道:“文和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
贾诩依言退后。
程远志回头望向速该,“小该,这些年来,你的武艺可曾落下?”
速该拍着胸脯道:“大帅永远可以相信俺!似此等江东鼠辈,俺一个人能打五个……不,十个!”
“箭术呢?”
“例无虚发,百发百中!”
“若在百步之外呢?”
“九成把握!”
“一百五十步之外呢?”
“那只有八成把握!”
“若你能在一百五十步外射中周瑜,我便将步练师赏赐给你……她已经成年了……”
程远志话还没说完,就见速该猛一挥手,大声道:“大帅你要这么说的话,俺有十成把握!”
“那就好……”
程远志点了点头,唤来随军医官,问道:“军中可有毒药?”
医官愣了一下,回道:“回丞相,自是有的。”
“涂抹在箭上,见血封喉的毒药,有吗?”
“那倒是没有。”军医摇了摇头。
看来这已经触碰到他的知识盲区了……程远志蹙眉沉思起来。
在这个时代,很少有军队在打仗时选择在箭上涂毒,偶尔用于刺杀倒是有。
主要是因为毒物不好找。
平常,使用频率最高的毒物只有砒霜。但砒霜不是人工生产的,找到信石矿就有一大批;找不到就完全没有,所以无法用于大批量装备军队。
另外还有个剂量问题,砒霜涂在箭上射入人体,一来,剂量太小,起不到致命作用,二来毒象过于明显(伤口瞬间乌青发黑),极容易被发觉,并救治回来。
这个时代,能够抹在箭上并见血致命的毒药,首选是蛇毒,且蛇毒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获得。
但却有一点不好,蛇毒在常温下二十四小时后,就会变质失效。
也就是说,想要在箭上抹蛇毒的话,需要去现抓一条毒蛇,临阵前将蛇杀了,取其毒抹于箭上。
可此举又太过麻烦,程远志不屑用之。
他有更好的办法。
对于军队这种有规模有组织的作战集团,最简单有效的毒药选择是:牲畜粪便。
浸泡过牲畜粪便的箭头、再加上铁锈,只要射中了人,是非常容易造成伤口感染的。
众所周知,弓箭主要造成破口或贯穿性伤害,如果伤者在中箭后,仍保持大运动量,且救治不及时的话、伤口感染是不可避免的。
一但感染,就涉及到微生物领域了。
这样的伤势,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生来说,等同于不治之症。
程远志摆手屏退医官,一边令人收集牲畜粪便浸泡箭头;一边吩咐速该道:“明日,大军攻城时,你且躲在暗处,如此这般……”
速该听得连连点头,拍着胸口保证道:“大帅,你就瞧好吧!”
直到这时,一旁听了个全部的贾诩才心下恍然。
原来这才是不义!
你偷袭,我暗算,阴险对狡诈。
没毛病!
丞相看着和善,原来和我一样,都是个狠人啊。
贾诩一下子就想通了很多未解之谜,甚至联想到了当年袁绍离奇身死那一段。
但这些未解之谜,他决定永远烂在肚子里,不说出来。
……
翌日,程远志提兵来到南野城下,望见城上旌旗如林,士兵严阵以待,却是未见周瑜身影。
遂回顾诸将道:“稍后,尔等都督兵士,尽力攻城,即使不能一鼓而下,务必也要令守军手忙脚乱!”
众将应下,自去调度兵士攻城。
这时,速该靠近过来,悄悄指向城头某处,低声道:“大帅快看,周瑜在那!”
程远志目光顺着指向看过去,果见人群中簇拥着一个锦袍将军,不是周瑜又是谁?
遂大喜道:“先不忙射,且等他指挥兵士守城,心无他顾时,你再出手!”
速该自然知猎人的基本守则,也不回话,只嘿嘿一笑,隐于人群中,提弓在手,暗自瞄准城上,如经验老道的猎手,静候战机出现。
少顷,战鼓隆隆间,督战将领张合大声喝道:
“将士们,丞相有言在先,所有登上城楼者,赏千金百户候,先登者万金千户候!”
闻言,本就杀气腾腾的北军兵士,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冲向南野城北门,如蚂蚁攀山般,顺着云梯往上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尽管矢石如雨,首批举着盾的兵士仍有一部分奋不顾身地杀上城楼,余众随后跟进,在城头展开殊死博杀。
战况从一开始,便直接进入白热化,省略了前戏和试探。
南野城小,头两批上去的士兵不多,约莫有两百人。
但这两百人却是北军精锐中的精锐,个个勇猛无畏、壮如牛犊,瞬间就在城上撕开了个缺口,护着城下的兵士往上攀爬。
程远志驻马于一百五十步外,手搭凉棚遥遥望去。只见大日之下,万千兵刃挥动间,寒光粼粼晃眼。周瑜正一脸严肃,驱动麾下兵士奋力向前,试图将北军士兵格杀当场,赶下城楼。
忽地,嘈杂的战场上,响起一道几不可闻的锐器破空声,一支长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激射而出,越过一百五十步距离,准确地射入城头上正在指挥兵士的周瑜胸口。
噗嗤――
箭支力道奇大,从周瑜胸口而入,箭头又从背后冒出一小节,带出一片血雾。
周瑜大叫一声,仰天栽倒。
速该挥拳“耶”了一声,大叫道:“大帅,俺射中啦!”
“中啦中啦中啦中啦中啦!”
一连五句“中啦”,速该开心地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程远志赞道:“好样的!回去就安排步练师与你成亲!”
速该一下子就乐得合不拢嘴巴,于阵中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狂放。
笑罢,他运气在胸,朝着城上大声吼道:“呔!江东鼠辈,今周瑜已死,尔等何不早降!”
速该嗓门大,声如雷震,滚滚传开,竟然在一瞬间压住了漫天厮杀声。
城上城下皆清晰可闻。
城上的江东兵士们闻言大惊,士气迅速萎靡下去;城下的北军将士士气大振,拼了命的往城上爬。
城上,程普拼力杀退一簇北军兵士,回身对黄盖大叫道:“事不可为,你护着都督从南门撤退,我自引兵断后!”
黄盖连忙令人抬起周瑜,下城而去。
城上北军兵士越聚越多,一眼望去,大半城墙尽皆失陷。
程普心知大势已去,慌欲退时,城下忽然又射来一箭,擦着他的脖颈破空而去。
程普心神巨震,不敢恋战,连忙引着撤出来的三千军士,退入城下,往南门而去。
至于撤不下来的兵士,只能听天由命了。
战场本来就是如此,残酷的像个修罗场。
少顷,北军从北门杀进城中,江东兵马大败而逃。
黄盖引着万余兵士,护着周瑜,慌忙奔出百里,依山下寨。
众将闻周瑜被射重伤,皆嗟伤不已。
天将黄昏时,程普引军赶来汇合,两下一统计,方知三万人马经此一战,竟然折损了一半!
一时间,军中士气更是低迷。
是夜二更,张合暗引一军追杀而至,直透敌营。
江东兵马大乱,程普、黄盖禁止不住,只得引残部往南奔逃。
虽然这些兵马已经是孙权麾下的精锐步兵,但在士气如虹、善于陆战的北军面前,只能暂避其锋芒。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今日大败的原因是主帅周瑜被射伤了,否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至黎明时,程普、黄盖又率军奔出百里,人困马乏,方才彻底甩脱北军。
两番败走,二将心摇念动,长吁短叹。
周瑜强撑着身体对众将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虽在此失城损兵,却于零陵、桂阳大胜,我等且回交州养伤蓄锐,他日定可卷土重来。”
闻言,众将心下方缓,护着周瑜徐徐退回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