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云舒才缓过一口气来,咽了下口水,左右瞧了下,这是一条后院外的小巷,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又漆黑异常,夜色如浓墨一般倾洒下来。云舒抬头,原来月亮躲进了乌云里,难怪伸手不见五指。
云舒静下心来,仔细听了听,隐约从远处传来一些声响,那里应该是连着街道,云舒提起裙子,迅速朝那边摸索过去。走了一段路,终于走出了小巷,街道上还有些店铺没有关门,行人也三三两两地在路上经过。
云舒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一边就是公主府的大门,不可能从这边过去,只能选另一边走。咬了咬嘴唇,朝另一边的街道走了过去。从怀里拿出一块暗色的锦帕,包在头上,同时遮挡住脸,低着头匆匆赶路。由于天色暗,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走了一段路后,感觉已经离公主府有段距离了,云舒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住一晚,可这京城里住的地方除了客栈,根本没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左右张望了下,看到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家客栈还亮着灯笼,没有打烊,正要过去,忽然身后传来马蹄声。云舒赶紧缩到一边的屋檐下的廊柱后面,隐藏起身影,心道这个时候怎么还有马匹在街道上奔走,马匹经过时,云舒虽然心慌,但还是有些好奇地伸出头张望了一下,这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几匹骏马上坐的不是别人,正的李浩等人,形色匆匆地经过。云舒赶紧缩回头,抱紧身子开始有些瑟瑟发抖,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发现自己逃走了,来追自己的?
感觉马蹄声渐渐跑远,云舒才有胆子再次伸出头来看个究竟。发现他们确实已经走了,心中转了几转,忽然记起玉晶说过,李浩他们要出一趟远门,今夜正是公主为他们践行设宴,想必是今夜就出发了吧!还好不是找自己的,这么说来,他们应该还没发现自己逃跑了!
正打算进那家客栈歇脚,忽然又顿住了脚步,不对。他们万一发现自己逃了,肯定会到处寻找,那么最先可能找的地方应该就是客栈饭馆等地方。如果自己投宿在客栈,就很容易被他们发现。云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如今都已经出来了,万万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仔细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不得已的办法来。
云舒裹紧头巾。按照当初来公主府时的记下的路线,大概城门口那边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贫民窟,或许自己可以在那里找到突破口。心中有了决定,于是脚步也比刚才快上了许多。终于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云舒发现街道边的房屋变成一片片低矮的平房,这里应该就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了。
云舒走到一间写着老油烧饼铺的房子面前。深吸了口气,抬手拍了拍门,过了一会。里面终于传来脚步声,同时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谁啊?”接着听到门板被拆下的声音。
一个老妇人手拿着一只蜡烛出现在云舒面前,有些浑浊的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中,似乎看不清楚云舒的脸。再说云舒又用锦帕包着头,遮着脸。老妇人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
云舒揭下头巾,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娘,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父母早逝,后母要将我嫁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做小妾,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就避开他们逃了出来,求大娘留我借宿一晚,我明日就想办法离开!”
“什么?你是逃出来的?”老妇人听了云舒的话,显然吃了一惊!这种是事虽然常听街坊说起,但从未自己遇到过,如今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老妇人顿时慌了神,回头对屋内喊道:“老头子,你快来,这可如何是好!”
云舒见老妇人似乎不愿自己进去,也紧张万分,赶紧跪下求道:“大娘,您大慈大悲就救我一命吧!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如果我不嫁过去,他们就会弄死我,大娘,我求求你了,我明日就走,绝不会连累你们的!”
“这,这,哎呀,姑娘你先起来!”老妇人说着要拉云舒起来,可云舒见她不答应死也不起来,这时老妇人身后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怎么了,孩子他娘,大晚上,你嚷嚷什么啊?”
“哎呀,老头子,你快过来,你看,这姑娘说要借宿一晚,说是被家里逼婚,逃出来的!”老妇人赶紧喊来老头,最后几句差不多是附在老头子耳朵边说的。
老头子见云舒还跪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抽了口老汗烟,在腿梆子上敲了敲,说道:“姑娘,你先起来,有事我们慢慢说,你这样,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是啊,姑娘你先起来吧!”老妇人也在一边附和。
“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云舒紧咬着嘴唇,虽然膝盖疼得要命,但自己必须坚持,不然真的要露宿街头了。那天透过车帘,云舒见到这家老油烧饼铺前,这两老夫妻在卖烧饼,虽然生意不是很好,但老两口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诚,憨厚,云舒便记下了这家烧饼铺,心想着日后有机会出来逛街的话,一定要来买几个烧饼吃吃,没想到如今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再次见到了他们。
老头和老妇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头点头道:“那你先起来吧,有事进屋来说,这样跪在门口,反而容易招人眼。”
老妇人伸手来扶,云舒顺势站了起来,赶紧道谢。等云舒走进屋内,老妇人又再次装好门板,回身来到屋内。见云舒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觉有些疼惜道:“姑娘,你现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样跑出来,家里人肯定会出来找你的,你一个姑娘家,又能跑到哪里去?”
云舒哽咽了一下,道:“小女名叫云儿,我娘很早就去世了,后来爹爹娶了后母,后母对我一直不好,本来爹爹从小给我定下一门亲事,可惜前不久爹爹病重去世了,后母嫌我未婚夫婿家里穷,竟将我们的亲事给退了,要将我嫁给村子里一户有钱人家做小妾,听说那老头已经一把年纪,一只脚都跨进棺材的人了,连小妾都娶了好几房了,我自然不愿意,以死相逼,但他们将我关在柴房,说就算是死也要嫁过去才能死,小女实在无法,趁人送饭的时候,打晕了那人,逃了出来。大叔,大娘,你们行行好,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是留宿一晚,明日就走!”
老头和老妇人对视一眼,外面确实天色以晚,她一个姑娘家出去,的确是很不安全的。既然她都说了只是借宿一晚,那么反正也没什么人发现,就当做善事吧!
老头吸了口烟说道:“姑娘,你要留下住一晚可以,只要不嫌我们家穷就成,只是我们都是小户人家,不想招惹什么是非,只想平安度日而已。”
见云舒点了点头,老头又说道:“我这就让老婆子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姑娘,老朽想问一句,你说明日就打算离开,那么姑娘可有想好要去的地方了!”
云舒微微皱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头见她不说话,忙解释道:“姑娘千万别误会,我并非是要打听你的下落,只是你一个姑娘家,背井离乡的,一个人多不方便,万一被坏人钻了空子就麻烦了!”
云舒吸了吸鼻子,感激地给老头和老妇人鞠了一躬,道:“大叔,大娘,实不相瞒,我确实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妇人心疼地握住云舒的手,叹道:“可怜的闺女,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狠毒地妇人,真是不得好死,姑娘,你先在我们这里住下,明日我们再帮你想想办法!”
云舒感激涕零,虽然自己编了个谎言,但只要能先住一晚,明日就离开这里,应该不成问题,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在老妇人的安排下,云舒住进了他们隔壁的一间厢房,说是他们儿子的卧室,不过他们儿子在一家镖局做事,不常回家,基本都是睡在镖局的。云舒这才放心下来,关好门窗,躺在这陌生的地方,虽然有一股子烧饼的味道萦绕在这房间里,但云舒心中却感觉非常的踏实,握紧双手,自己真的从那里逃出来了。伸手抚在肚子上,这一路奔波,小家伙居然安安稳稳地,一点也没折腾,云舒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但娘亲一定会找到他的。随着困倦地慢慢来袭,云舒终于闭上了沉沉地双眼,睡了过去。
睡梦中,云舒仿佛走在一条长长地走廊,前面隐隐约约有水声传来,云舒看了看周围,不觉皱眉,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自己从未见过。随着前面隐约传来的水声,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喊自己过去,云舒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忽然身后有个声音喊住了自己,“云舒,回来!”
云舒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去看,竟是一个穿着白衣男子的背影,一身白衣一尘不染,身形挺拔略显消瘦。云舒很想知道是不是他在喊自己,想要迈出脚步,却犹如巨石压顶,抬不起分毫。云舒拼命挣扎,正想叫他过来帮忙,抬头却发现,那白色背影却是越走越远,任云舒如何呐喊,都仿若未闻。
云舒心中一急,便惊醒了过来,坐起身,竟发现脸上有微微地凉意,用手一摸,竟是泪痕,难道自己刚才在梦中哭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