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妈妈也同意了这一点。
虽说这世上也有半点儿都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可是也有很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而安家父母就是后一种。
正因为如此,安家父母挑了很多福利院才找到一个样样合适他们要求的林安然。
林安然的一切都是安家的。
是安家供他吃穿用度,是安家供他学业,留学也是安家的安排。
安家为他提供了很多,而他也只能做安家手里的提线木偶。
他和安心的关系也是这样。
如果,安心不喜欢他,而安氏集团不用他通过联姻来增加资产的话,那么他才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偏偏,安心喜欢他。
他看着李安,满眼痛苦:“偏偏,安心喜欢我。”
有的时候,自私的爱并不会让人感到开心,反而会叫人痛苦。
“你可以拒绝。”
林安然没有说话。
他实在不肯回想过去那一天。那一天太混乱了。
他笑着喝了一口茶,没有再说什么。
李安见问不出什么,甩手而走。
林安然坐在座位上,看着屋外一片雾霾,他目光幽深起来。
这世上的事大抵是难以得偿所愿的。
他已经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了。
他心中沉闷得厉害,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索性什么都不说。
他目光下落,窗边上有木雕花,极为美丽,有一朵极其特殊的花儿,他一瞬间想起了白欢喜,白欢喜便是这样,在美丽的花儿中,她虽然比不了其他人,但是是这般特殊,会在百花之中,让人一眼看见。
林安然很喜欢她。
和白欢喜深层次相处过后,就会明白,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深刻严肃,可是和她相处时间长了,才会发现她有很柔软的内心,她总是在不自觉地去照顾身边的所有人,她将自己也看作是顶梁柱,她情不自禁的想去庇护所有人,她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因此即便自己受到一些委屈,只要能是别人高兴,她也是很满意的。
她呀,其实很好很好,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好,只是她太固执了,她就像一个小小的刺猬,别人还没有走近她,她就已经先后退了,别人跟的越紧,她退得越快,以至于就算别人想帮她也没有法子。
她啊,外表看起来那么强硬,又如此的嘴硬,撑不下去了还要撑,明明一低头就能解决的事,死活不低头,还觉得自己挺厉害。
他曾半开玩笑的拿这个同白欢喜说话。
白欢喜沉默良久,而后说了一段话,那段话他至今都记得,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一次明白白欢喜心中一直在哭泣。
白欢喜心中一直在哭泣,如同黑洞一样的在吞噬她。
他那时候心中的念头再次蓬勃:终有一天,她会被她内心痛苦的情感尽数吞噬。
他束手无策。
他以感情为牢笼,约束她,她困在情感牢笼里,才会有那么多的抑郁与痛苦。
白欢喜是自由奔放的灵魂。
一匹奔放在草原上的野马被套上缰绳,自由飞翔的雄鹰被剪去翅膀……
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被约束,亦是如此的痛苦。
白欢喜就很痛苦。
她说:“我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做,是清楚做了结果是什么,那样子,宁愿要自尊,如果,一无所有,何不要自尊?我不想给谁说什么,懂的自然懂,不懂的,怎么说都觉得你胡搅蛮缠。”
她带着惆怅。
白欢喜,约莫大抵是会死的。
林安然转过头。
白欢喜现在在休息,她的精神头总是不是很好的。
她有些懒散。
她的懒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身体不好,精神不好。当一个人的身体和精神同时不好的时候,她很难有精力再去做什么。
林安然因着安心来了,所以没什么功夫找白欢喜,白欢喜乐的逍遥,但是好景不长,白欢喜开始反胃。
白欢喜怀过孕,在排除消化不良的情况后,她去了医院。
检查过后。
医生道:“你子宫壁过薄,已经造成习惯性流产。如果这次再打掉,你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孕不育。”
她曾经打胎过三次,每一次都会有医生告诉她,如果再打胎,对身体不好,会导致很多后遗症。
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随便吧。”
她摸着小腹:“这个孩子没人期待它的出生。”
多的话,她不肯讲了。
是的,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呢?说她和孩子的爹的爱恨情仇?
她惯来知道,这世间所有缘,终有一日会尽数散尽。
是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有定数的,用尽了,缘尽了,一切便如此断绝,这是一种非常美妙的关系,所以,为了断绝,她需要一点儿手段,加快这个过程。
她决定堕胎。
手术准备的很快。
剧痛中,她脑海里有两个人的说话声。
一个说:“也就是小孩子才总做出这种事来。”
一个说:“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她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终于……有朵花枯萎了,从此再也不会有果实结出。
她几年前不经意间荒诞的想法终于成真,她却生出了一些不切实际之感。
她病了,可能这一生再也好不了了。
她被推了出去,她躺在病床上,侧首看着窗外,窗外落叶。
她心情很是平静,至多有些难过。于一瞬间,抑郁发作,突然很想从窗子跳下去,不过暂时还是冷静下来。
不,她暂时还不能死。
她脑子里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觉得生活可真他妈恶心,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罪,才要在这垃圾一样的世间挣扎,真他妈恶心。
她对这个世间真的没什么期待,不期待家庭,原生家庭与自己的家庭,都不会期待。不期待任何人对她毫无理由的好,不期待她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似乎在小时候被教育,生为女性的姐姐就应该理所当然的让着身为男性的弟弟,她有什么需求都无法正确诉诸。因为没有人真正的关心她。等到她可以正确诉诸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不喜欢向别人说她的痛苦与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