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两队占列,他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不时发出长吁短叹之声,有人摇头叹息,一脸的怅然,有人仰头看着金銮殿的宝座,脸上一片的迷茫之色。
文官和武官两个队列之首的位置空悬。文官之首,乃是被罢免的老太师,昨日刚罢免,位置空缺自然在情理之中。然而,武官之首的太尉,正值年富力强之时,却也没有到场,有些耐人寻味了。
“陛下到!”
随着一声高喝,大殿中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文武百官立即收声,恭敬的转向龙椅方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文武百官跪倒在地上,纳头便拜,声音在金銮殿上方回响,响彻在京城的上空,久久不绝。
“万岁?呵呵,以朕看,怕是有些人心里巴不得朕夭折才对吧。”沐风轻笑一声,站在龙椅前,看着跪成一片的大臣。
闻听此言,众人心里便是猛的一突,身子不由的瑟瑟而抖起来,尤其是昨天派人去拜见太尉的人,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看着一群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沐风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罢了,起身吧。”
“谢万岁!”
文武百官一声齐喝,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前后不过两息,但众人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身上的朝服,都被冷汗打湿了。这个只有七岁的小皇帝,其威严却是非同小可,在他的面前,没有人可以抵挡的住。
沐风的目光在下面扫视了一圈,太尉果然如他所料,今日早朝缺席了,只是他故作未知,开口问道:“太尉今日为何没有上朝?”
“启禀陛下,太尉大人偶感风寒,今日早朝怕是不能来了。”尚书走出队列,来到文武两队中间,双手捧着玉圭,躬身说道。
“哦,严重吗?要不要请太医去看看。”沐风心中冷笑,脸上充盈着关切之情说道。
“回禀陛下,太尉已请郎中看过,只是偶感风寒并不严重,太尉大人怕在陛下面前有失体面,故而没有来朝。太尉大人说,待他身体好转,会亲自来陛下面前请罪。”尚书再次恭敬的回禀道。
“太尉大人还真是有心了,下朝后,你就代朕去一趟太尉府,告诉太尉让他安心休养。”沐风摆了摆手,让尚书回到队列,接着说道,“诸位爱卿都是我大沐王朝的股肱之臣,如今天下太平,万民乐居,据说,已经到了夜不闭户的地步。如此太平盛世,当举过同庆。颌裂,传旨。”
老太监颌裂上前一步,来到金玉丹墀前,从袖中掏出一个黄色的卷轴,双手一拉,卷轴便伸展开来。
其背部,是一条腾云驾雾栩栩如生的飞龙,仿佛要从那卷轴上飞出,翱翔在九天之上一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沐王朝建国五百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此乃众臣之功,万民之力,值此中秋佳节之际,朕摆百官之宴,与百官,与天下万民同庆,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太监颌裂的话音刚落,金銮殿中的文武百官齐声高喝,众人脸上的忧虑与担忧,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而去。
“皇帝虽然很年幼,但却有眼力劲,太尉大人只是一天没有上朝,这位小皇帝就坐不住了。”
“是啊,不然的话,怎么会摆百官宴呢?”
“离开我们这些大臣,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屁孩。”
“没错,他昨日罢免老太师,今日太尉就不早朝,以他的心智,自然看出了这一点。”
“诸位大人,离中秋还有半个月,待那日到来,我等一定要联名上书,让小皇帝恢复老太师的身份。”
“没错,只要有老太师在,我们当官才能当的安稳。”
“诶,丞相大人留步,下官有几句话跟您说。”
“侍郎大人慢走,下官有几句诗词……”
百官散朝,走下金銮殿前一百零八个白玉丹墀上,百官三三两两,不像来时那么忧心忡忡,脸上洋溢着笑容——得意的笑。
“颌裂,这就是我们大沐王朝的百官,大沐王朝看似太平,实则却是暗潮涌动,彼此党羽成群,昨日只是稍作试探,就将这些人打出了原形。”
文武百官并不知道,此时的小皇帝沐风,正在一处高楼上看着他们,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言谈举止,口型等,也不难猜出几分。
“陛下,若是将这些人全部罢免,整个大沐王朝都会受到震动……”
颌裂虽然是太监,可也经历了三朝,见的场面也多,从沐风的话中,他能够感觉到这位小皇帝的怒火。若是全部罢免,大沐王朝的运作就会立即瘫痪,不由的忧心忡忡起来。
“全部罢免倒也不至于,不是还有些‘大人们’没跟那些人沆瀣一气吗?也许,他们不够忠诚,不过,既然他们双方不对付,便是我们的机会。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到时,朕会给他们一个惊喜的。”沐风摆了摆手,打断颌裂,一脸的冷笑道。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天的消息传进太尉耳中,这位手握大沐王朝兵权的太尉大人,‘哈哈’大笑一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那样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可惜啊,你毕竟年龄太小,沐家坐在皇位上的时间也太久了些,也是时候挪挪屁股了啊!”
待一众幕僚走后,太尉看着半空中那一轮弯月,一双剑眉抖动着,似乎能听到金属发出的铿锵之音。
旋即,他转身走到一个书架旁,双手伸出,抱住一个两尺多高的青瓷瓶,左右各旋转了几下,只听一阵机阔声响起,书架便在一阵‘咔咔’声中,向着一侧移去。不多时,便露出了一个三尺多宽,一丈多高的门户。
太尉一闪身,进入了密室,书架在他进入后,又在一阵‘咔咔’声中,缓缓闭合,严丝合缝,从外表看,就是一个书架。
书架刚闭合,窗棂外闪过一道黑影,很快就融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又一个夜晚,无风,无星,无月,只有低沉的乌云。
只见数道黑影从皇宫中跃出,几个起落,便到了宫外,待一队巡逻守卫离开,为首之人一挥手,朝着远处的城墙箭射一般的飞掠而去。
从皇宫,到城墙足有二十多里,那些黑衣人的身手不俗,几个起纵,便消失在了黑暗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一伙黑衣人就到了城墙边。
嗖嗖嗖……
黑衣人从背上的锦囊中掏出一套绳索,麻利的甩上了城头,只见他们一把抓住绳索,双脚踩在城墙上,如同狸猫一般,迅速攀登了上去。
前后不过三息,一行二十多人的队伍,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中。
城外,竹林中。
“记住,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死,也要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
竹林中,栓着二十几匹皮毛漆黑的骏马,每一头都三米多高,四肢粗壮。
“为陛下效忠,死而无憾。”
黑衣人黑巾蒙面,只留两只眼睛观察四野,从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无比坚定的信念。
黑衣人一翻,手中多了二十几颗猩红无比的药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他看也没看,从中拿了一颗,塞进了口中,喉结一动,那枚药丸就滚进了肚子中。
“这些是尸毒丹,虽然陛下没有吩咐我这样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如此。并非是我不信兄弟们对陛下的忠诚,可是,我们面对的是久经沙场的猛将,若是一个不慎被他们所擒,唯有此药,才能确保此时不牵连的陛下。”
为首的黑衣人一脸的决然,看了眼其他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不过,这种不忍一闪而逝,旋即就变的坚定下来。
“我既然发誓跟随陛下,绝无不忠之念。”旋即一个黑人走上前,拿起一颗药丸,将脸上的黑巾掀起一角,塞进了口中,喉咙滚动,咽了下去。
很快,其他人也照做,二十多颗尸毒丹,一颗未剩。
“出发!”
见此,黑衣人首领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东方飙射而去。
其他黑衣人见状,也纷纷翻身上马,紧随其后,化作一股黑色的洪流,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京城,朱雀大街。
一个不起眼的酒楼中,一个商贾打扮的老者,站在雅间中眉头紧蹙着,不时望向漆黑的夜空。
外面响起了打更声。
铛,梆。
铛,梆。
铛,梆。
敲锣声,木棒敲击声,各响了三下。
三更了,正是深夜时分,很多人都陷入了沉睡,做着香甜的美梦,可老商贾却毫无随意,脸上的焦急之色,越发的浓郁。
“已经是三更了,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是没有收到讯息,还是另有想法?”
老商贾不是别人,正是老太监颌裂乔装打扮,按照之前的约定,他要在这座不起眼的酒楼,跟人碰面。
“砰,砰砰,砰。”
两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焦急的颌裂猛的转身,脸上焦急荡然无存,连忙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