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夜,一个个黑影融入黑暗之中,他们就像一个个鬼影,毫无踪迹可循。
六部尚书,各皇子,皇女的府邸,都出现不同的魅影,他们或隐藏在枝叶繁茂的大树上,或隐藏在府邸中的假山中,那双锐利的眸子,不断在黑暗中游离,彼此间相互以眼神传递着信息,那些被监视府邸的一举一动,清晰的落在黑衣魅影的眼中。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在别人的眼中,那些魅影就像是透明的存在,难以发现。
在这个黑夜中,太尉府一片漆黑,只有走廊中的风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晕。唯独密室中,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这面密室足有三间房屋那么大,墙壁上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每一面九颗,一共二十七颗,其房顶,是一颗人头大的蓝色珠子,其表面有水纹般的波动荡漾。
在蓝白二色光芒的照射下,整个密室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芒,此时,太尉端坐在首位,下首左右两侧,摆放着做工考究,高椅背,上面雕刻着镂空花纹,清一色的楠木椅子。
一共十八把椅子,此刻,在这些椅子上,坐着大沐王朝各部的魁首,六部尚书,六部侍郎,禁卫军首领,以及身穿甲胄,面带煞气的三名大汉。
这三人,正是东路大军,北路大军,南路大军三大将军,此时,三人端坐着,闭着眼养神,就连太尉也是闭目,手指不断敲打着扶手。
整个密室鸦雀无声,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那些文官的脸上出现了焦急之色,不时看向端坐在首位的太尉。
“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铛……”
“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铛……”
一连四声,端坐在首位的太尉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目光如同两把利剑一般,让人心中不由一紧。
“不等了!”
太尉发话,两侧的官员立即坐直了身子,连三路大军的将军,也都一脸的肃容。
“诸位袍泽,大沐王朝自建国五百年来,还没有出现过如此荒唐之事,先皇不顾众臣反对,将皇位传给一个黄口小儿,实在让人难以信服。纵观当今皇子,更是不堪。
大沐王朝表面看去,乃是歌舞升平之象,只有你我才知道,大沐王朝已经病入膏肓。无论是律法,工农商之政策,无不成了阻碍,这些旧的制度若不废除,不被替代,大沐王朝万万百姓,将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先皇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有心想要废除贵族阶层,实现万民平等之策略,提拔寒门弟子。虽说此策略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先皇就驾崩了。谁也不能保证,小皇帝成年后,不会去执行。
大沐王朝,乃是我等先辈们征战沙场,用鲜血换来的,只有我们这些身上流着尊贵血统的人,才有资格统治大沐王朝。
本太尉夙兴夜寐,想起大沐王朝的将来,忧心忡忡,感到前途一片渺茫与黯淡。经过本座深思熟虑,决定在中秋之夜,入住龙庭。”
话音甫落,两侧的文臣武将旋即起身,武将单膝跪地,文臣双膝跪倒,口中高喝。
“万岁,万岁,万万岁。”
俨然,此刻的密室成了另一个金銮殿,太尉,成了另一个皇帝。
而这一幕,都被书房中的一团黑影听进了双耳,只见那团黑影发出一声冷笑,嗖的一声,越过半开着的窗棂,消失在了黑夜中。
这一夜,乌云盖顶,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以太尉为首的人,也在暗中紧张准备着,紧锣密鼓的准备在中秋之夜行动。此时的边境,也是暗潮涌动,不断有兵马调动的迹象。
紧邻大沐王朝西部,是一片广袤的草原,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山谷中,一顶顶白色的帐篷矗立着,从上往下看去,像一颗颗镶嵌在大地上的夜明珠。
只见一骑绝尘而来,几个眨眼的工夫,便来到了中间最大的一座营帐前,翻身下马,疾步跑进了大殿。
“报,前方来信!”
那名士兵单膝跪地,连忙从背后取下一尺多长的竹筒,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大帐中,两侧坐着腰悬弯刀,穿着兽皮衣的大汉,一个个五大三粗,用手中的弯刀切下面前的羊肉,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坐在首位的是一位中原人穿着打扮,一副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此时,他正单手拿着一本书,有滋有味地看着。
“呈上来吧。”
中年文士头也没有抬,似乎都这份来信,并不看重。
那名报信的士兵,双手捧着,站起身,走到长条形的案几前,将竹筒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上面。而后,倒退数步,然后才转身,离开了大帐。
“将军,该不会是那个儿皇帝让人送来的求救信吧。我前些时日就听说,太尉那厮可是准备谋反呢。”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一边大口地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条伤疤很长,从左眼睑斜着向下,直到左嘴角,险些将整个脸,一剖两半。虽说伤口已经愈合,可那条长长的伤疤,却像是一条蜈蚣,一说话就蠕动,说不出的狰狞。
“也未必,太尉既然想要谋反,要做皇帝,自然要拉拢我们家将军。只不过,这些年来,我们将军在这片草原上,才是真正的皇帝,那个太尉又算个鸟。”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只要他们给足够的金银美女,丝绸等,我们表面答应他们倒也没什么。不就是一个名分吗?对吧?!”
“是啊,就是一个名分,我们先祖争了几代人,却还是被大沐王朝始终压着。以我看,不如趁着他们内乱,占领附近几座城池,就算被太尉那厮夺了皇位,也不敢轻易发兵攻打我们。”
竹筒中的信还没抽出,下面的那些将领却先议论了起来,隐隐间,倒也分成了两派,一个主张主动攻击,一个主张静观其变。
端坐在帅位的中年文士,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任由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拔掉竹筒上的塞子,抽出一张绢帛。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其递给了刀疤脸。
“咦,不正常啊,都说当今的皇帝虽然年幼,却疯传智慧如妖,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啊。”刀疤脸看完信上的内容,一脸的惊讶,有些难以置信。
“你也说了那是疯传,既然是传言,自然是当不得真。也许是为了稳固他的皇位,才会有这样的传言。”
“没错,这样的传闻我也曾听说过,那位小皇帝如果真是那么聪明,就不该因为一件小事,就罢免了老太师。”
“你说的没错,若是换作是我,一定会温水煮青蛙,慢慢地削弱老太师的权利,也麻痹太尉,同时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旦时机成熟,一鼓作气地将这些一网打尽。而不是急功近利,急不可耐的罢免了老太师。”
众人议论纷纷,不时有人附和着点头,觉得他们说的都有些道理。唯独中年文士,不言不语,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争得面红耳赤的两方人。
“既然你们这么有劲,不如双方打一架?谁赢了,就算谁对,如何?”中年文士温和的一笑道。
闻听此言,激烈争吵的双方立即住口。
“将军,直到现在都没有小皇帝的求救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以我们西路军的实力,虽然不能同时对付另外三路大军,可要对付一路大军,也是绰绰有余。就算小皇帝不明白,可颌裂应该清楚啊。”一个年纪稍长的将军说道。
“如果我是他,也不可能发诏求救,谁能保证,来的是勤王之师,还是叛逆之臣?就算是本将军表忠心,就算颌裂进言,小皇帝也不会听进去。而且,你们别忘了,前不久太尉的人,才从我的大帐中离开,你们相信先皇没有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话音一落,整个大帐中都沉寂了下来。
太尉这一手非常的高明,那位使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欣赏草原的风景,住了几日便离开了。
而这,被先皇安插的眼线看到,势必会将这里的消息传回京城,传到皇帝的玉案上。
这位中年文士打扮的将军,正是西路军的大将军——厄尔多。也是四路大军中,唯一一个能文能武的大将军。
皇宫中。
一切如常!
宫女,太监等都在准备中秋之夜的大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沐风站着一个阁楼上,身边老太监颌裂相陪。
“陛下,要不要派人将后宫保护起来,若是一旦动手,难保不会波及到后宫。”
颌裂看了不远处的后宫道。
那里,住着先皇的妃子,还有沐风的母妃。
沐风没有说话,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一如他现在的心情。虽说他做了多番部署和准备,却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
“起风了,看来今晚又是一个雨夜!”
沐风伸出手,感觉到空气中有些湿润,那是下雨前的征兆,空气中的湿气。
“颌裂,后天就是中秋之夜,也会是一个杀戮的夜晚,你准备好了吗?”
“老奴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条命,早就交给陛下了。只要有老奴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陛下。”
“你的忠心,朕很清楚。”沐风转过身,仔细地打量着白发苍苍的颌裂,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这个服侍过三代君王的老人,正的已经苍老了。
“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扮马给我骑,从我继承皇位那天开始,这份童趣已经离我而去。”
“陛下还记得小时候的事,老奴……”
颌裂浑身一颤,两行浊泪瞬间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