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句很有分量的话,叶茗樱没理会沈听诺是什么回答,她径直离开了。
望着叶茗樱远去的背影,沈听诺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叶茗樱的身影,她紧绷的神经才一泄,着急忙慌地拿出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求助谁才好。
顾肆也被抓,短时间内叶茗樱肯定会在暗中盯着。
现在她该怎么做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刚刚她没有坚持站在顾肆也那边,主要是叶茗樱在边上看着,她怕自己跟顾肆也走会激怒叶茗樱。
而且叶茗樱准备的各种资料这么充足,她也担心自己再不假装上钩,叶茗樱还有另一环等着他们。
当时情况紧急,她一听到警察在来的路上就慌了,加上亲眼看到警察逮捕走顾肆也,她更加坚定假装上钩的想法。
唯有这样,她和顾肆也才有喘息的时间。
只是,如今顾肆也被警察抓走了,会不会被判坐牢她还无法确定。
眼下的情况,说什么她都不能出面,要是被叶茗樱知道她假装上钩,很难保叶茗樱又会针对顾肆也设下怎样的陷阱。
沈听诺翻找着通讯录,划到林介川的备注时,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介川是律师,刚好他与顾肆也相识,让他帮忙去警局了解顾肆也此时的情况是最好不过。
衡量了一下利弊,沈听诺抖着手,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许久未接,沈听诺接连打了一个又一个。
“快接电话啊!”
在她打到第六个电话时,那头终于接通了。
“喂——听诺,你找我什么事?是网上那些人又骂你了吗?造谣和恶意辱骂的你直接把账号链接发到我微信上,我都给你登记着,那些难听的话别太在意,都是一群没有约束能力的法盲,等他们收到法院的起诉就知道后悔了……”
以为沈听诺又是因为网上被人骂的事情找他,林介川温声安抚着她。
沈听诺眼睛一红,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霎时倾泄而出。
她控制不住地哽咽,声线抖得不像话,断断续续说道:“介、介川哥,顾肆也被抓走了,他们有逮捕令、令……你能不能帮帮我……”
“什么?你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再聊。”林介川听出电话那头的女孩在哭,话都说不完整,他担心她会出事,提出见面的想法。
“不见面!不能见面!”沈听诺靠在墙上,压着声音激动道,“他、他被抓走了,得麻烦介川哥你去了解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要花多少钱都可以,我去筹,千万不能让他坐牢!”
“听诺,你先冷静一点,别哭,仔细同我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女孩混乱的话语之中,林介川捕抓到关键词。
沈听诺焦急道:“就是顾肆也被抓了,他被抓走了叫我怎么冷静下来?!那些人冲上来就压住他,他怎么挣都挣不脱!”
一想到顾肆也是戴着冰凉手铐,被人拽着头发带走的,沈听诺就无法冷静下来。
刚刚在叶茗樱面前已经用尽她毕生的演技,现下无人,她无论如何都装不下去了。
所有的情绪外泄,担心、焦急、害怕等将她团团包围。
“沈听诺,你必须冷静下来,不然我无法具体了解到你们那边的具体情况,还有,你越是这样,浪费的时间就会越多,对顾肆也就更加不利。
所以,你得先平复好情绪再说其他的。”林介川从容不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又或是受到林介川的从容影响,沈听诺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尝试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才再开口:“刚刚顾肆也被几名警察抓走了,他们说他涉及了一件什么人体器官交易……是、是属于违法行为,他被抓时还有逮捕令……介川哥,我求求你帮我去一趟警察局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这次说话顺畅多了,含着哭腔将具体情况简单交代了一番。
“行,我知道,我现在就出发去警局一趟。你那边还好吗?人身是否安全?”林介川起来,穿上外套准备出发,不忘询问女孩的人身安全。
沈听诺呜咽了一下,小脸上布满泪水,“我很好,介川哥,他会不会坐牢?”
林介川条理清晰地安慰她,“要有确凿证据指证才能判刑,你别担心,以我对阿也的了解,那小子不是那种会做糊涂事的人。”
“行,那他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坐牢!”听他这么说,沈听诺心头的焦急和担心得到短暂缓解。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他吃上国家饭。”林介川调侃,又安抚了女孩两句才挂了电话,匆匆往警察局赶去。
沈听诺紧握着手机,将希望寄托于林介川身上,又在心里默默祈祷叶茗樱千万别赶尽杀绝。
今天这事,全都是她连累了顾肆也。
如果不是她与顾肆也在一起,叶茗樱又怎会为了针对顾肆也下这个套。
是她害惨了他。
想到顾肆也临走前看她的那个眼神,沈听诺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他一定觉得她不信任他。
他一定认为她宁可信别人,也不肯信他。
他失望是应该的,设身处地想想,她也会很失望很失望,失望到想哭的程度。
愧疚将沈听诺从头到脚密不透风的包裹,心口处传来阵阵绞痛,她不堪承受,用力捂住心脏的位置,背靠着冰凉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她痛苦的将小脸埋进膝盖里,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流出。
走廊尽头昏暗,一阵“沙沙”声传来,是轮子滑动的声响。
“别哭,我已经让人去警局了,他不会有事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沈听诺的哭声一停,她从膝盖里抬起被浸湿的脸蛋,泪眼模糊地望向来人。
“你这样做伯母会怪你的。”
“没事,顶多被说两句,别再哭了,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见你的哭声,害我还以为是哪个可怜的冤魂在闹。”顾言池的大掌落在女孩头顶,温和有力地揉了揉。
“对不起,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沈听诺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大颗大颗眼泪顺着她精致下巴滚落滴在地上。
每一滴眼泪里写满了道歉和深深愧疚。
她这一声对不起包含了许多东西。
顾言池从小到大都护着她,她却在明知道顾肆也的身份情况之下,还是要跟顾肆也在一起。
她这选择在某一层面上来讲,无疑是狠狠背刺了顾言池。
顾言池很聪明,当然知道女孩这声对不起里面包括的东西,他没有情绪地扯了一下唇角。
“诺诺,你没有对不起谁,上一辈的事不该压在我们头上。”
“你恨他吗?”沈听诺抽泣地问,有些心疼眼前的男人。
“谁?”顾言池的指尖动了动。
“顾肆也……”沈听诺本想说顾长蔺的,但辗转间还是改了口。
顾长蔺做得再不对,说到底他还是顾言池的父亲,在当顾言池父亲这一块,顾长蔺是合格的。
她一个外人不好在顾言池面前说顾长蔺的不是。
顾言池浅浅一笑,眼里多了一些沈听诺看不懂的东西:“我一直都知道我爸的私生活不老实,一开始发现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存在时,我是膈应的,有种在不知情下吃了半截苍蝇,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恶心感。”
走廊的灯光洒在男人脸庞上,更显得他肤色的病态苍白。
沈听诺嗫嚅着唇瓣,想安慰他,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
顾言池继续道:“可当我了解到他跟他母亲这些年里面所经历的情况时,说实话,我是有些可怜他们的。”
他顿了一下,深深看了沈听诺一眼,“同时,我也挺羡慕顾肆也。”
羡慕顾肆也身体健康。
羡慕顾肆也能被沈听诺用心爱着。
老天爷很公平,分给每个人的得失在一定程度上来讲是一样的。
“言池哥,你不必羡慕他,你有的,他没有。”沈听诺吸了吸鼻子,伸手捻了捻他膝盖上的毛毯,从地上爬了起来。
顾言池失笑,“你这安慰还不如别说,他有的,我不也同样没有。”
“那不一样,你拥有的比他有的贵重多了。”沈听诺喃喃细语。
比如说父母完整的爱。
顾言池唇角苦涩勾起,“回去吧。”
沈听诺扁了扁嘴,摇头,“不,这段时间我就留下来陪着你。”
叶茗樱临走前的那句话她不敢无视。
她今晚要是走了,以叶茗樱的脾性,一定会把气撒到顾肆也身上。
洞悉女孩的心思,顾言池道:“顾夫人那边我会看着情况劝一劝,你别害怕,有我呢,不会让你受委屈。以后那小子要是对你不好,来告诉我,我让顾夫人再狠狠算计他一通。”
听到这话,沈听诺没绷住,眼泪又“哗哗”往下坠,“言池哥,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了。”
“为什么?你还是介意他那句用你交换一半顾氏股份的话吗?想也知道他是为了气顾夫人才这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夫人说话有多难听。”顾言池说道。
“不是,我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我知道他所有的委屈,我只是觉得他跟我在一起一直是被连累的那个,还是分开的好。”沈听诺满是遗憾和不舍。
先是傅修砚的离间,后是叶茗樱的设计,一环扣一环,太多人不想他们俩在一起了。
这次是进警察局,那下次呢?
他们若继续在一起,后面恐怕还有更多的事在等着他们,她不想看到顾肆也再受到牵连。
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
这一世起码他们在一起过。
见女孩似乎做了决定,顾言池无声一叹,不好再多劝什么。
警察局。
等顾肆也被保释出来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张蹈匆匆赶来,正巧顾肆也和林介川一起从警局里出来。
“什么情况?”张蹈问脸色很臭的顾肆也。
这小子不是说今晚要求婚的吗?怎么就进警察局了?
林介川与张蹈也算认识,他没瞒着,“被摆了一道,幸好证据不足,不然被判刑都有可能。”
“不是,证据不足还抓人,这不是在开玩笑吗?!”张蹈觉得离谱。
“人家有权有势,想弄我轻而易举。”顾肆也冷声道。
“你小子到底得罪什么人了?”张蹈好奇。
别说张蹈好奇了,林介川也很好奇。
顾肆也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别问了,那是一条不可理喻的疯狗。”
想到在顾家时沈听诺不信任他的那个眼神,他除了烦躁,更多的是难受,特别是一回忆起女孩用厌恶的语气骂他是骗子的话,他感觉心脏被人挖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骗子,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骗子,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骗子,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
自从被抓进警局后,这句就像鬼一样缠上他,在他耳边无限循环。
沈听诺不信他。
沈听诺信了叶茗樱那疯婆子的话。
今晚他原本是要求婚来着,托叶茗樱那疯婆子的福,一切全都毁了。
见他不会说出是谁算计的他,林介川也没多问,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以后小心一点,少跟西区那些鱼龙混杂的人混。”
“喂喂喂,介川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张蹈表示不高兴。
林介川笑了笑,“对了,有时间记得给听诺报一下平安,她今晚吓坏了都,打电话给我时哭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顾肆也一怔,既意外又难以置信,“她打电话给你了?!”
“对啊,要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被抓进警局了,她当时哭得厉害,可害怕你会被判刑坐牢。”林介川告知。
得知女孩并不是他看到的那般,顾肆也眼眶微微一热,胸口瞬间像被什么灌满了一样。
“原来,她是信我的。”
顾肆也笑了,眼角却又红又湿。
原来,他的女孩知道他的委屈。
“卧槽,我没看错吧,顾肆也你小子居然哭了?!”张蹈看到少年眼角的湿润,满是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