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这四年之后,又一次相遇,又一次重聚在了一起。
虽然听上去,四年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不算是太长的时间。
这对于欧阳笙和金疾斗来说,的确如此,在朝云昔离开了他们之后,他们二人的生活就步入了正轨,这个正轨,所说的是正常人的轨道。
生活虽然大体上一成不变,没有朝云昔所经历的那么波澜壮阔,但也正因此,他们才有了今天的相聚。
他们选择的饭店是家很有烟火气的家常菜餐馆,这似乎也就正好和二人每天过的正常人的生活不谋而合。
“怎么样,这里的菜还可以吧,听疾斗说,你这些年都一直在国外?”
欧阳笙的模样,和四年前的样子,可以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现在的他,变得更加老成了,或者说是,更加世俗了。
但这在现在的朝云昔看来,倒反而是件好事。
比起和四年前完全不变比起来,这样的变化才能让他更加感受到来自正常生活的美好。
“是啊,兜兜转转的,倒不如说是一直在逃难。”
一番了解,朝云昔大致完全看透了,现在的两人,是货真价实的正常人,身上不存在一点有关于神武士的能力。
虽然在易箫的那段记忆当中,这两人看上去早在很久之前就觉醒自身的能力了,欧阳笙是光,金疾斗是金。
但不得不说,那个活在易箫记忆当中的两个人,和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人相比,完全不像。
首先就是金疾斗一头灰白色的长发,还时不时会从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或者说干脆就是变出来一把巨大的镰刀。
那时候的欧阳笙同样也是,理应是在现在这个时间又过去了几年的2023年,但那时的他给自己的印象,确是要比起现在来说更显得年轻不少。
朝云昔于是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回到2013年之后发生了一些事,自己做出了一些改变,导致发生了某种自己说不清的蝴蝶效应,导致了现在的不同。
也许,自己来到了这个,无论是欧阳笙,还是金疾斗,都只会是普通的正常人的世界线。
这种家常菜的味道,一次次把朝云昔从自己的幻想当中拽回现实,现在,他甚至有些后悔说自己到处全世界漂流的经历了,因为在所难免的,自己会被面前的两人追问,可以预见的是,自己迟早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不是把事实交代出来,就是自己根据已经暴露的信息编造一个假的经历。
但此时的朝云昔,更加偏向后者,毕竟面对两个完全没有神武士能力的人,自己但凡说到一点有关于自己这段漂流的经历,就势必会提到神武士相关的内容。
先不提二人有没有可能相信并理解自己的话,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信息不是什么像是讲故事侃大山一样,可以放在茶余饭后闲聊的内容,光是知道这些事,都会给普通的平凡人带来有可能被某些组织追踪的风险。
聚餐在一派祥和之中结束了,朝云昔姑且是把自己经历的这一段糊弄过去,先暂时说着,自己这些经历过于繁琐,不知道从何说起,改天有机会的时候,再和他们细说。
大家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而这时,欧阳笙忽然想到了什么事似的,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怎么了欧阳?”金疾斗同样不清楚欧阳笙此刻的神情是出自于何。
“我应该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去临时给我加的一堂课了。”
“又来?你就不能像我请假一样?”
“就我一个老师啊,而且,好不容易学生们才能抽出时间的,我倒是不去了……”
“好吧好吧,那你快去吧!”金疾斗甩甩手,像是要赶快撵走这个煞风景的家伙。
“这么急干嘛,我不是说了还有一个小时,等到剩个十几分钟的时候赶过去就行。”
“那你干嘛现在提出来……”
一转对话的对象,欧阳笙看向朝云昔。
“对了,朝云,你现在找房子了吗?”
“还没有……”
“哦,是刚回来对吧。”
“来和我一起住不就好了?”金疾斗忽然,用一副相当平常的语气,说出了相当不得了的话。
“那个……什么?”朝云昔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理解错了。
“我是说,你搬来和我住一起不就好了吗,我租的房子蛮大的,甚至有空出来的房间,这也没办法,我工作的地方的那片居民楼,全都是最小两室一厅起步的房子,如果想住的房子小一点就要离工作的地方很远。”
“而且,我也刚好想要个同龄人的室友,你又不是什么陌生人,差不多算是最熟的人之一了不是吗?”
“对啊,朝云,在这个城市里,自己租房子还是挺贵的,最差最便宜的也要七八百一个月呢,你又不是什么外人,就和疾斗一起……”
“不,原本我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但是现在我发现是你们搞错了,你们难道忘了我们两个是一男一女这种情况吗?”
朝云昔终于把憋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
“所以呢?”金疾斗还是一脸的费解。
“又不是叫你和疾斗睡在一张床上,你是没听到刚刚疾斗说的,有两室一厅。”
“不,即便是这样,可也算是在同一屋檐下吧……”
“喂,我觉得你好像是时间太久就忘了,我们最开始的时候,可是睡过同一间酒店的同一间房的,这只是和你最初一个经济实惠的提议,到时候你稳定下来之后,我还会收你一半房费呢,现在你刚来,我给你几个月的缓和期,你别不知足了。”
金疾斗的话,把朝云昔带回了相当遥远的过去。
他想着,好像也确实有过这种事。
而且,自己是因为之前有两个女性和他住在一起过,她们也都是和朝云昔发展成了恋人的关系才这样的,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了。
回归到现实,朝云昔现在身上的钱,由于几个月的旅行,已经算是所剩无几,如果再去找个自己租的房子,那怕不是短时间之内,自己的日常生活费都没得着落了。
一番考量之后,朝云昔最终答应了两人的提议。
这样的生活逐渐展开……
似乎是平和,波澜不惊的正常人的生活。
有过那么一个傍晚,金疾斗下班回来,带了够两人份的夜宵。
但这个时候,却发现在同一个房子当中的朝云昔,却已经很早的就睡着了。
在仅仅只是晚上七点的时间。
并且,他的睡眠会一直持续十几个小时,直到第二天的八点多才会自然醒来。
这时候的金疾斗,已经开始准备去上班了。
她时常会在睡着了的朝云昔的枕头边,看到朝云昔拿着一些求职杂志。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几乎没办法和清醒的朝云昔产生交流。
只有每周的周末,这时的二人,算是有了大块的可以沟通的时间。
金疾斗买来了一些东西,叫来朝云昔去厨房和他一起吃,话题也就这么展开……
“你怎么那么能睡啊?一天睡十几个小时?”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自从我住进这里之后,就一直是这样,每天到快晚上七点的时候,就困得实在是受不了。”
“之前,没有这种情况吗?”
朝云昔摇了摇头,拿起了筷子。
“而且,你吃的东西好像相当少。”
“没办法,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嘛,没有多少消耗。”
“这也是一个因素了……对了,说起之前,你现在有时间和我讲讲你这些年在国外的事了吧?”
来了,朝云昔一直以来想要去回避的一个话题。
“啊……可是,从哪里说,比较好呢……”
“从最开始说呀,你离开奉城之后的事……”
“那时候啊,那时候我被人骗进一个拳馆打拳……”朝云昔决定说一步算一步地先开了口。
“哇,好厉害,你还有这个本领?”
“也不是……就是,怎么说呢,最后没打出什么名堂……”
“然后,你是发生了什么,打拳打到了俄罗斯?”
“也不算是打拳打到那的……到了俄罗斯,其实和打拳没什么关系……”
尘封的记忆这时候忽然一下子全部涌现上来,朝云昔开始追忆起,那发生在这一路上的形形色色的人……
韩形、路伊、亨特·谢瑟,还有……水云……
水云……
脑海当中,水云真实的形象,第一次自己在洋馆游戏当中遇见的水云,自己在成为“朝云昔”之后第一次在“垃圾场”见到的水云,在日本收留自己的水云,回到中国和自己成为恋人的水云,病重的水云,离自己而去的,水云……
朝云昔忽然产生一阵干呕,在水云的形象反复横跳在他的脑海当中之时,接踵而至的,是有关于巫玫的不同时期,最后停下的定格画面,是那浑身上下布满紫色的毒网的,巫玫的尸体……
耳边传来了或许是金疾斗的声音,但自己越发的听不太清了,只觉得耳边都是隆隆的,隔绝了现实世界的噪音,从胃的深处开始反复向外干呕着本就没什么东西的物质,最后自己的食道连同喉咙,都明显地注意到像是吐出了一股股的酸水。
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醒来后的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七点钟,是原本自己应该产生困意的时间了。
但现在没有那样的感觉,也是当然,毕竟自己睡了这么久了。
大概自己清醒之后过去了十几分钟,金疾斗一脸慌张,满是担忧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朝云,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原本一直都给朝云昔一个坚强的印象的金疾斗,现在一副像是苏世妍那样,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架势。
“怎么了?我。”
“医生问我,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巨大的创伤,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把之前和你聊天的内容说了,医生就认定了,你应该是以前经历过什么,刚刚的聊天让你想起了这些事,触发了类似ptSd之类的情况……”
“那是……”
“创伤后应激障碍,对不起啊,朝云,我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保证以后不会勉强你去说这些事情了,我已经告诉欧阳了,也狠狠地叮嘱他,不要再向你提起这些关于你过去的事……”
“没这么夸张吧,这个,我要待在这儿多久?我感觉现在完全可以回去了。”
金疾斗略作思考,留下了一句去问问医生。
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一脸慈祥的医生来到了朝云昔所处的病房。
“感觉怎么样?”医生的声音也同样给人一种相当安心的感觉。
“没什么事了,那个,医生,我现在能出院了吗?”
“你现在,不觉得困吗,我听你的这位朋友说过,你存在嗜睡的现象。”
“今天睡得足够多了,暂时还没有那种感觉。”
“是吗?现在还能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了吗?”
“模模糊糊吧,我就记得……”
“好了,不要再继续想了,我觉得可以了,以后注意下别刺激病人这方面的记忆就没太大问题。”
二人向医生道谢之后,也就在此之后,马上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了金疾斗租住的房子之后的二人,陷入了一种相当尴尬的气氛。
朝云昔没有睡衣,金疾斗平时在这个时间也没有睡觉。
他们二人此时,还都没什么事可做。
金疾斗最后,打开了许久不开一次的电视,尽管里面放着的大多是些无聊的节目,但至少让这个屋子里有些声音,会让两个人的心情稍稍得到一些舒缓。
一段时间之后,金疾斗反复地换台,但到处都只有一些尴尬无聊的节目,不然就是广告。
“这里面,能放电影什么的吗?”
朝云昔走了过来,主动搭话道。
“哦,如果说,是机顶盒里面带的电影,应该有,对啊,我怎么忘了这回事……”
两个人在一大堆,光是标题就看上去相当枯燥的电影列表中翻了半天,最终选了一部,看上去名字有那么几分别样意味的电影,点开了播放。
电影的名字叫《返老还童》。
讲的是一个出生就是老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会逐渐变得年轻的男子的故事。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这个电影,在电影结束后,大概11点左右的时候,回到了各自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