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十二城主割据,谢芜悠所在之地名曰望月城,掌权者为当年北国月侯欧阳氏后人,现任城主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而北境第一大观清虚观的现任观主,则是城主的亲弟弟,自小入道家修行的公子,欧阳柘。
也是,谢芜悠从小打到大的死对头。
在谢芜悠的记忆里,他总是冷着脸站在那,端着一柄拂尘,身形单薄,言语刻薄。
如今求到他头上,谢芜悠心里打鼓,怕他给自己下脸子。
赶在谢家大部队之前飘进清虚观的后山,古树苍天,氤氲着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她以魂魄之身在庙宇中穿行,绕了几个弯子,才找到了柘道长的卧房,见到了……一滩烂泥。
此言并非恶意诽谤,而是如今的欧阳柘,确然醉成了这样。
可明明,旁边只有两个酒壶……
这丢人玩意。
谢芜悠朝他飘近,想入他的识海去唤他,甫一进去,刚见得一堵墙,一树梨花,便被股大力弹了出来,欧阳柘睁开了凤眼,从桌上拿起拂尘,朝她挥来一道法光。
“何方鬼魅,敢入道爷识海!”
谢芜悠聚起魂力格挡,才堪堪避开,欧阳柘却不由分说地又挥来一下,她如今是魂魄,无法与人交流,本想着化个纸人笔谈,如今也作痴枉,她只能且战且退,先远了这个醉酒的混球。
“想跑?休想!道爷今天,心情很差!”欧阳柘指立唇边,念出一段长长的法决,屋子里的某种阵法似被激活,整个房间被一道光罩封了起来,太上无极敕令为梁为柱,将谢芜悠困在了一个极为强大的牢笼里。
黄老锁灵阵,没有任何鬼魅能逃脱的道家第一阵。
“巧了,姐姐今天心情也很差。”
谢芜悠怒上心头,以一种十分曲折的路子飞到一处窗缝里,欧阳柘突然瞪大了眼,道,“不好!”
“半年功德,给你一个教训。”魂魄谢芜悠露出一抹冷笑,清丽地容色上染着邪气,如同带刺的玫瑰一般娇艳,她抬起手,轻易便挥开了一条缝隙,坚固的牢笼从那里开始渐渐皲裂,谢芜悠一溜烟飞了出去,没入半山腰自己的肉身之中。
屋内法阵灰飞烟灭,欧阳柘重重锤向桌子,此时房门却被敲响,一个小道士恭敬道:
“师兄,谢御史全家一齐来观里躲避妖邪了,您看?”
欧阳柘的师父无为道长尚在,只是将清虚观传给他打点,因此观中人都只叫他师兄,而不是观主。
“让他们滚出去!”欧阳柘怒吼道。
“是。”小道士早就猜到是这样,师兄脾气差,又是贵族,天不怕地不怕的,才不会因为对方是御史就好好招待呢!
“等等,你说谁家?”欧阳柘又突然唤住了他,眼里的神色有点奇异。
“是谢御史,谢蕴之的那个谢家。”小道士有点疑惑。
“原来是她!”欧阳柘想通了前因后果,磨了磨后槽牙,“且去看看她玩什么把戏!”
——
“妖怪,妖怪呀!”谢芜悠刚一“醒”过来,嘴里却念着方才的台词,活脱脱一副被妖怪吓坏的娇俏模样。
谢家众人又被吓得一抖,齐齐看向前面带路的小道士。
小道士也哆嗦了一下,手里攥紧了桃木剑。
“呵呵,三娘子,清虚观可没有妖怪。
但贫道掐指一算,您今天闹的那出笑话,可能与妖怪有关。”欧阳柘从山上轻轻跃下,单薄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更单薄的剪影,面上却一派春风得意。
说到笑话时,他咬字格外重,谢家人面上纷纷有些不大好看,但有求于人,也不会与他过不去。
“道长算得真准,便是如此。”谢芜悠面上凄然,心里戒备。
“三娘子是不是想说,是被妖邪上身了才会逃纳征,且推测孟郎君那边也是。”欧阳柘笑得不怀好意。
谢芜悠却只能点头奉承,“道长好本事。”
“那贫道可要看看,是什么厉害的妖怪,居然能驾驭你这比铁还硬的肉身,至少得有五百年修为,否则,说不出这样的胡话!”
谢家人闻言都怀疑地看向谢芜悠,她的命格硬,无为道长断言没有鬼魅敢靠近,如果不是真有这五百年道行的妖怪,便是她在说胡话了。
谢芜悠见局势被扭转,笑得意味不明,“道长一定有方法试吧。”
欧阳柘朝她打出一张符咒,冷笑道,“自然!”
道家符咒带着阳刚之力朝谢芜悠攻来,谢御史夫妇齐齐变了脸色,谢芜悠按住自己闪身躲开的本能,生生用额头接了这一符。
那符咒的火光在触及谢芜悠的一瞬便熄灭了,黄色的符纸迅速变焦,一息间化作一捧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