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谢芜悠扑过去,被黑熊一掌扇开,重重地砸在树上。
剧痛的感觉放射至四肢百骸,谢芜悠咬牙挣扎着起身,又往这边跑。
李谨挥着斧头朝熊妖的利爪砍下,入肉三寸,鲜血四溅,熊妖吃痛,爪子一松放开了小虎。
谢芜悠接住从熊爪中掉下的孩子,抱着向一旁滚了几圈,闷哼着站起来,挪动着朝远处跑。
“敢伤本座,我废了你!”熊妖怒火中烧,猛扑过去将李谨拿住,谢芜悠听见李谨的闷哼,脚下猛地顿住,转过身满脸泪痕。
怒不可遏的熊妖手上用力,要废了李谨的四肢。
趁着熊妖低头的工夫,李谨用力挣脱,单手成爪攻进他的眼球,猛地一捏。
“吼——”,迸裂的声音响起,熊妖发出痛苦的嘶吼,将李谨丢到一边,捂着眼睛状若癫狂。
谢芜悠赶紧跑过去扶起李谨,三人一齐踉跄着往外跑,此时的山妖脆弱地一推就倒,推搡之间,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来。
“我要杀了你们!吼——”然而熊妖还是怒吼着冲过来,此时一瞬之间,山妖全部消散,化为丝丝缕缕的黑气汇入熊妖的本体,他的身形涨高了一倍,露出熊的真身。
“李谨,它要和我们同归于尽。”谢芜悠如何也跑不动了,绝望道。
雷霆万钧的熊掌从上空砸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三个渺小的凡人,即将把他们拖入万劫不复。
“小悠!”熟悉的声音响起,千钧一发之际,九夭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为谢芜悠和李谨挡住了拍下的熊掌。
“区区后辈,休管闲事,还不速速让开!”黑熊威胁道,强大的威压带着妖力倾泻而出,九夭喉中腥甜,呕出一口血。
“强弩之末罢了,也敢犯我村落,伤我挚友,拿命来!”九夭的双眼变成琥珀色,身后出现了九道摇曳的虚影,带着强劲的灵力朝他攻去。
一熊一狐就这么过起了招,几个小伙猫腰上前扶起谢芜悠和李谨,将他们带到山脚处和村民们一起观战。
失去孩子的两家人伤心地哭着,两位母亲已然厥了过去,村民们的脸上满是屈辱和仇恨。
村长红着眼,恨恨道:“我们脊东村,誓与妖邪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村民们挥舞着手臂,是立下誓言,更是寄托哀思。
远方打得惊天动地,山脚下的村民面色哀戚,却没人想过要趁机逃走。
若是九夭败,他们即使是拼尽这条性命,也要熊妖血债血偿!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九夭提着熊头走过来,裸露的手臂从破烂不堪的袖子里伸出来,将熊头推下山坡,落在脊东村村民的面前。
“参拜恩公,神女庇佑我村!”村长率先跪地,长长拜下。
“脊东神女,九夭!”村民们呼唤着她的名字,歌颂着她,也纷纷拜下,不住叩首。
这次是不掺有一丝虚假的,全然的感谢。
九夭站在山坡上喘着气,目光与谢芜悠相对,在看到对方眼里的赞许后,露出一个真心的灿烂的笑。
被村民们接受,她做到了。
村民们的声音响彻整片天地,救了他们的九尾狐被冠以神女之名,享受着所有人最虔诚的仰慕。
谢芜悠揽着小虎,虚弱地靠进李谨的怀里,嘴角勾着缓缓闭上了眼。
虽然艰险异常,但总算是等到了结出善果。
再醒来,便该是现实世界了吧。
——
面条的香气飘进谢芜悠的鼻子,谢芜悠笑着睁开眼,却在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上后陡然收回笑意。
“娘亲,早。”小虎啃着手,笑得没心没肺,谢芜悠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坐起身,套好衣服抱着小虎走出房门,李谨正端了两碗面放在桌上,看见她温和一笑:
“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呢,可休息好了?”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还在这?”谢芜悠有些慌乱。
李谨疑惑道:“不然应该在哪?山坡上吗?”
谢芜悠急得跳脚:“现实啊!九夭被村民接受了,善因结了善果,幻境该破了!”
李谨有些茫然:“你别着急,可能善果不够吧,许是需要再等等。
先吃面,快坨了。”
谢芜悠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撒着葱花的面后选择闭上嘴,选择了爱惜食物。
菌汤做底,鲜美不可方物,面条劲道弹滑,入口咸香,谢芜悠和小虎一同吸溜着,脸颊幸福到发红。
李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合她的口味了。
这么想来,不出去也好,能名正言顺地一饱口福。
李谨淡笑着看着她们,旭日东升,花红柳绿,一切看着都是那么正正好好。
檐下燕子筑着巢,黑白相间的身影活泼明快,却让他愈发心凉。
这两只燕子虽一公一母,一大一小,但毛色和行为模式,却是一模一样的。
就如同他采的菌子,整齐地长在同一种树下,花纹完全相同。
味道也是一模一样。
这些都在提醒着他,幻境不是现实,假作不了真。
黑羽中混着白羽,石缝中也能长出小草,鲜美与苦涩交织,这才是现实。
过于整齐,毫无个性的统一,只可能是因着某种力量存在的虚假的幻境。
重复而乏味地演绎着同一段既定的过去。
因为那份遗憾和不甘吗?
无关私情,他宁死也不会和谢芜悠待在这样一处虚幻中,成为执念的棋子。
因为那是对曾经活过的亵渎,是对灵魂的背叛。
所以,你在等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九,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