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沉熙猛地朝后跃出一大步,才逃开了那蛊人迅猛砍过来的弯刀,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蛊人如潮水般从看不见的阴暗处涌出来,铺满了祭台下视野可见的每一个角落,视线所及,皆是蛊人,以及他们手上闪着寒芒的弯刀。
谢芜悠没了藏身之地,跃到穆沉熙身旁,与他背靠着背,直面这些杀不死的敌人。
穆沉熙从腰间掏出一管短笛,横于唇边吹奏了起来,这曲子是蛊人的克星,能将与他们血脉相融的蛊虫引出来,然而一曲吹毕,除了二人仓惶地躲避铺天盖地的攻击外,蛊人依旧强悍,没有倒下哪怕一人。
“他们好像听不见。”穆沉熙放下短笛,抢过两把刀,如同削萝卜一般削着蛊人。
谢芜悠在后面用巫力护着他:“不对,他们出来前我隐隐听到了铃响,翟清弦应该是趁我不备用铃召出了他们。”
穆沉熙正砍出的一刀灵活地转成了刀背,直中一个蛊人的头,巨大的力道直接折断了他的脖颈,头颅向一旁大幅度地甩出去,一颗绿莹莹的石头轻盈落地。
“我护住你!”谢芜悠了然,立马聚起光罩,将自己与穆沉熙护在里面,穆沉熙拿出笛子,吹出那段曲子。
被击中的蛊人在地上打起了滚,紧接着开始抽搐,黑色的线虫从耳中爬出后,他倒在地上,彻底失了生机。
如此,倒是个办法,可是,来不及了……
随着巫力的流逝,谢芜悠对翟清弦的控制越来越弱,而赵昀却只是中了蛊虫被劈开释出的小毒,很快便能恢复清醒。
密密麻麻的蛊人挡在前面,两人寸步难行,谢芜悠又半分不能放松,使不出能到他们身边的阵法,等到赵昀醒来,谁也阻止不了祭天!
虽心里如此想,但谢芜悠和穆沉熙仍旧在竭力拼杀,击出几十块石头,再吹响笛曲,如此往复,一点一点地消灭敌人,一寸一寸地前进。
哪怕,前路看不见生机。
“阿弥陀佛,翟檀越,好久不见。”金色的佛光温柔地撒下,附近的几个蛊人随之停止了动作,慧真方丈抬了抬手,奄奄一息的无为道长被拉到了他的身边。
“无为老友,贫僧来晚了。”他将无为道长安置在安全的位置,颂着经文朝这边缓缓行来,所过之处,蛊人皆怔住一般没了动作。
“你来晚了,那本座岂不是更晚?”谢琼鸢从妖道里现出身形,身下巨大的蛇尾一扫,怔住的蛊人齐齐飞了出去。
“长姐,你来了。”谢芜悠轻松一笑,同她招呼。
“还有我,娘又不讲信用!”白焰用妖力和谢琼鸢一起开着道,红扑扑的小脸看着煞是委屈。
“悠儿好布置!”穆沉熙赞道。
“还不止她们。”谢芜悠高深地挑了挑眉。
远处的翟清弦寻了空子,呕出一大口血,挣脱了谢芜悠的控制,怨毒地看向她们,摇着手腕上的铃,召出了更多的蛊人。
更多的蛊人涌出,横亘在他们面前,如同一汪跨越不过的海洋。
“黄毛小儿,也敢坏我大业!”她怨恨地怒吼。
“翟清弦!你究竟是为什么?”谢芜悠问道。
“为什么?一切都该毁了,所有的都该毁了,人就不该活着,什么都不应该存在!”她圆睁着双眼,摇醒了身旁的赵昀:
“你给我醒醒,你不要你的明诚了?快发愿!来不及了!”
赵昀怔然看着她,眼里泛着泪意。
“赵伯父!你不想知道谢伯父的真心吗?”穆沉熙趁机喊道。
“来不及了!”翟清弦拉住他。
“你要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去吗?”穆沉熙在一旁撕扯。
“我不知道?”赵昀的眼里闪过一些无措,捂着头看着下面的混乱。
“你还要什么答案?他不爱你!他和翟蓉情投意合,不惜拿命殉她!看看谢芜悠你就该知道!你还存着什么期待?毁掉这个世界你才有机会!”翟清弦大力摇着他的肩。
“翟清弦,我父母就是你害死的,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赵伯父,若你真念着和我父亲的义气,就不该和这个凶手沆瀣一气!”谢芜悠喊道。
赵云怀疑地看向翟清弦,拿起了一把刀指着她:“你究竟是谁?这么多年,你从未提过你认识明诚,你究竟是何居心?”
“陛下,若你怀疑我,我把便命赔给你,只要你愿意发愿。我死不死无所谓,但如果你不发愿,你就永远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死了呀!”她又看向谢芜悠和穆沉熙,神色癫狂:
“谢芜悠,你想知道你父母死的真相吗?我偏不告诉你!你们谁都无法阻止我,没有人能阻止!哪怕我死了,你们也别想阻止,所有的都该毁掉,毁掉!”
话音刚落,她便一把撞上了赵昀手上拿着的刀,血喷涌而出,她嘴角勾着笑,颓然倒在了地上。
嘭——赵昀手上的刀随之落地。
赵昀盯着翟清弦的尸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明白了,我这就发愿。”他捧着天灵石,坐回了阵法中心。
炫目的光柱直冲云霄,祭天的缺口再次撕开,迎接绝对的死亡。
神魂俱灭的痛苦从回忆烧灼到灵魂,焚尽四肢百骸,穆沉熙放下唇边的短笛,紧紧地抱住谢芜悠。
“不要去。”他含泪乞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