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邬皌如此坚决的认为此事与瞿棠梨无关,於洵眉心紧蹙,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邬皌给打断了。
“将军你冷静点,不论之前您和小公主有什么过节,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这事不会是小公主做的。”
“理由。”於洵强行压下了心底的躁意。
“那日小公主给我的感觉就是对军营不感兴趣,将军你离开后,她就到我的营帐里休息了。先不说门口的两个守卫都没看到有人出来,营帐内茶是空的、座椅是温热的,就连桌面上也有点心碎屑,这都足以证明她没有离开过。”
於洵:“你看到的这些极有可能是她制造的假象,你今夜也看到了,她的灵力很不一样。”
邬皌:“好,就算这是假象。从小公主来营区到我们发兵征战,中间只隔了短短的三日,就算是用最快的飞鹰传信,到都城也得花费一周的时间。”
於洵:“若她没有将信寄去都城,而是直接寄给海寇呢?”
“将军这是怀疑公主和海寇有关联?”邬皌的眼睛都吓大了,公主这是掘了将军的祖坟吗,至于被猜忌到这个地步?
邬皌不知道自家将军的祖坟确实被人掘了,而且他还怀疑到了罹的头上。
“若她真的为太子办事,所谋的必是我於家军队,向海寇暴露我们战略一事,她未必干不出来。”
邬皌:“那先不说海上风云变幻传信时间够不够,我们为此战布局多久将军是知道的,此战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胜算极大。将军你扪心自问,三日的时间够那些海寇布置出如此精控的针对策略吗?精确到我们的每条退路都埋下了伏兵。”
不能。三日的时间确实太赶了。
“若是她也参与了袭击呢,她可以瞬间控制住几近千人的流民,控制几艘战船而已对她并不算难事。”於洵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烦些什么。
邬皌也无语住了,“好,那就算小公主也参与了此战,那目的呢?”
也不等於洵的辩解,邬皌接着往下说,“就像将军说的,小公主可以控制几近千人的流民,她很厉害。那有如此过人本事的她,为何还要绕一大圈来偷我们的军事策略?”
“就像今夜,小公主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我的营帐,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那她若是想人不知鬼不觉的剿灭我们於家军队,不是轻而易举吗,为何要多做这些事?”
“那么厉害的她,真的会受制于太子,为太子办事吗?”邬皌知道於洵是绕进死胡同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军,是你先入为主了。”
是啊,以她现在的实力又怎会受制于太子。
於洵沉默了,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后来三番两次的巧合,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起这个问题。
邬皌见於洵没有开口反驳,接着说道:“事情论完了,那来说说情感上。我心里认为小公主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於洵:??
他们两个都没有交集,哪来的情感啊?这就一起喝了顿酒就喝出感情了?
於洵心里莫名有点不爽,“为何这么说?”
说起这事邬皌还怪别扭的,本来说了只喝一杯,结果后面变成了他追着公主敬酒,还把自己给灌趴下了。
“那日喝酒,公主和我说了些话……”
——
罹:“我没记错的话,邬副将家里都是文臣吧,邬副将为何会选择武将这条路?”
邬皌:“说起这个还挺惭愧的。在下从小性子就急,向来不喜那些枯燥的诗词,每日跟着将军在都城闹腾,稍大了些於老将军就带将军进了军营。
将军学了点拳脚后就日日在我面前耍威风,我一时气急就跟我爹闹着要学武,最后我爹拗不过我,将我也丢给了於老将军。在於家军待久了也有了点感情,就顺势加入了於家军,一直跟着将军到了现在。”
罹:“看来将军对你的影响挺大的呀。”
邬皌认可的点了点头,“将军很厉害,无论是武术还是谋略都让我望尘莫及。”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1。不单是他,你们都很厉害。”
他们的家国大义,罹永远无法理解,因为她自己做不到。可正因为她做不到,所以在罹暗骂他们傻时,也由衷的对他们感到钦佩。
“何须马革裹尸还。”邬皌重复喃喃着罹的话,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两个敌军解解闷,“朝堂中若能有一半的人与公主同等想法,我们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来,敬所有保家卫国的战士们。”罹伸手将自己手中的酒壶与邬皌手中的相碰,颇为豪迈地饮了一口。
邬皌笑着陪她一同喝酒,俨然忘了自己刚刚只喝一杯的想法。
——
邬皌看着有些愣神的於洵,失笑着说道:“将军你那时和我说要提防着点小公主,我也确实这么做了,我甚至不敢多说於家军的事。”
“小公主应该是看出我刻意回避了,便转而说起了以后。她说,如果我们有能力,请给那些逝去的将士们刻个碑,让世人永远铭记他们的存在。
办不到的话,就在本子上记下他们的名字,带着他们去看看这用性命守护之下的安宁,看看这太平的盛世,看看百姓们安居乐业,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有意义的。”
说到这邬皌也有些哽咽。
他们的力量太小太小,护得住渺小的一城,却护不住这硕大的国度,百姓们依旧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当他看着自己的挚友丧命在一场场的纷乱中,看着朝廷克扣他们的粮饷,文臣怒骂他们为鲁莽无礼的武夫时,他也迷茫过质疑过,想着大家这义无反顾的赴死到底值不值得。
他这一次不也差点醒不过来吗。
昏迷前他想起了将军想到了父母,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他想起了那日公主对他说的话。
如果他真的不幸死在了这里,他希望将军能好好的活下去,等到国泰民安之时,带着他的骨灰去看看这个他没曾有幸见过的安宁。
邬皌微仰着头,控制着眼眶里即将溢出的泪水。从来没有人像小公主一样如此肯定他们的价值,所以他不信!他不信小公主会做出伤害於家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