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拍卖行见到罹后,於洵又再次找不到人了,只得在空闲时分蹲守在拍卖行。
蔚纤尘看到他来时都麻木了,熟练地带人去包厢里坐着,没等於洵开口就自如地答话道:“老大不在,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嗯。”於洵轻应了声,将手中的请帖递给他,“麻烦帮我登记一下。”
“大哥,你的请帖我们这都能堆满一个间厢房了,你都不会累的吗?”蔚纤尘恨不得当场将这请帖撕了,於洵每天都往他们这递请帖,一到休沐日就要来坐上一整天,他写请帖不烦,他都快收烦了。
於洵熟稔地递了个银子过去,蔚纤尘立马转变了态度乐呵呵地收下,“您坐您坐,门口有小厮将军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蔚纤尘走后,於洵伸手打开了手中的食盒,将那一盘盘做好的餐食摆上了桌子,然后看着那样貌还算不错的肉糜开始发呆。直到夕阳西下,桌上的菜肴都凉透了,於洵才深叹了口气拿起筷子一口一口解决着。
於洵边吃还边念叨着,“这盘太咸、这个火候太过、这个没有熟。”
罹被蔚纤尘拉着过来时,隔着窗户看到的就是於洵吃着残羹冷炙的可怜一幕。
“梨老大你瞅瞅,这人每个休沐日都来我这坐上这么一遭,我看着都不忍心赶人。”
“要是感动,你就从了他呗。”罹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蔚纤尘哪会这么好心替人讲话,八成就是收了人家好多钱,良心不安。
“我要是个女子说不定真从了他了。”蔚纤尘打着哈哈,只敢用眼神示意罹快点进去。
罹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敲响了包厢的门。
於洵以为是蔚纤尘,头也没回地说了句“请进”。直到来的这人拿起一旁没用的筷子夹了块肉吃,於洵才抬眸看向她。
见到是罹的於洵吓了一跳,连忙将帕子递到她嘴边。“快,快吐出来。”
这一口肉差点没把罹的眼泪给咸出来。罹避开了於洵伸过来的手艰难地将嘴里的肉咽下,接过於洵递过来的茶水猛地喝了几口才缓过劲来。
“将军口味真是独特啊。”罹真没想到这卖相这么好看的肉会是个这么个滋味。
“抱歉…我才刚开始在学。”於洵将桌上的筷子都收了起来,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吃上了。
罹不知道於洵是怎么喜欢上的厨艺,非要这么折磨自己,“收拾一下吧,我请将军吃饭。”
听到罹的话,於洵眼睛亮了亮,手下的动作都快出了残影,三两下就将桌上的残羹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没一会儿,就有小厮将那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了上来。
“这是福满楼的酒菜,也不知将军这些年的胃口有没有变,就随便让人点了些。”
罹伸手给於洵倒酒,后者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下,“我不挑的,都喜欢。”
“那就行,吃吧别客气。”罹现在就算不吃饭也是可以的,但她特别馋这肉菜的口感,有条件的话也是一日三餐正常地吃着。
於洵看她吃得欢快,便试探性地用公筷给罹夹菜,见罹没有反对也顾不上吃了,一个劲地往她的碗里夹肉。
罹吃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夹的速度,看着已经冒尖的饭碗有些无奈地放下了筷子。
“抱歉……”於洵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了,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将军这年纪大了,反而喜欢上跟人道歉了?”罹仰头将酒水喝尽,看向於洵的眼神里带着调侃,这人现在在自己面前说得最多的就是“抱歉”二字。
听到罹的话於洵有些局促,又想脱口而出的“抱歉”被他狠狠憋了回去,“我…不知要说些什么。”
罹:“就没什么问题想问我的?”
於洵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一开始他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当她真真正正出现在他面前后,他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真的确定什么都不问?”罹一手摩挲着酒盏,一手半撑着下巴,因着她的动作黑色长袍沿着手臂滑下,露出了那白皙骇人的臂骨。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的於洵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罹似挑衅般刻意动了动那裸露的手骨,“看来这么久过去了将军还是没法接受啊。”
“我可以近距离看看吗?”於洵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了镇定。
罹随意将手递了过去。於洵小心的抚上手骨,手下冰冰凉凉的不带一丝温度,这让於洵心里莫名感觉到一阵揪疼。
“疼吗?”於洵轻声问道,也没想得到罹的回复便自顾自地说道:“一定很疼吧。北王说暗地里你为我做了很多,你之所以变成这样是我害的吗?”
“於小将军可真会自作多情。”罹很想抽回手,但她的手被於洵紧紧的握在手中,她不敢用力抽回,那骨头是真的会断的。虽然可以再接上,但罹不想这么吓唬他。
“於小将军…你终于又这么唤我了。”於洵笑了,只是他嘴角的笑意里带着些许的苦涩。此时此景罹用这个称呼称呼自己,无疑就是变相的在告诉自己她会变成这样,八成和自己逃不开关系。
“为何会变成这样?”於洵问出口后,才辩解似的解释道,“是你让我有问题就问的。”
“灵力用多了,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罹抽不回手也就由着他去了。
骗人!於洵在心里嘀咕着。
上次看到的时候明明骨化情况没有这么严重的,所以她说的什么过段时间就恢复的话一定是瞎扯来糊弄他的。
於洵轻轻揉捏着她的手骨,语气轻柔,“你知道嘛,我这几年的运气特别好,无论是调遣赈灾粮还是暗自派兵镇压边境叛乱都十分顺利,就连遥珏都说我这是受到了上天眷顾。”
“是吗,那你运气确实不错。”罹知道这人是猜出了什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着。
“你也觉得我是受上天眷顾?如果我说这天就在我眼前你认吗?”於洵紧紧的盯着罹,不愿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神情。
“将军想说我就是你的天?”罹挑了挑眉,轻轻勾了下於洵的手心。
坚硬的骨头不似指尖的柔软,划过手心的一刹引得於洵一阵颤栗,看向罹的眼神里满是认真。
“是,我认为我是受了你的眷顾。”
罹眼眸微沉,冰冷的灵力顿时刺向於洵的神经,让他控制不住缩回了手,“我说了是将军你太自作多情了。”
於洵鼻尖泛酸,他倒是情愿是自己自作多情。可北王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回想后才发现那些匪夷所思的好运实在是多了些。
甚至有一次他於家军被大规模埋伏,已是必死的局面,却在紧要关头敌军被袭,他们幸运的脱离了包围圈,将损害降到了最低。若是之前,於洵还会认为是自己运气好,可看到罹后他便不这么认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