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醒醒。”徐怀瑾身旁的随从上前喊了此人几声;却毫无应答。
徐怀瑾径直上前推了推那人。
“几位爷,是打尖还是就餐?”伙计迷迷糊糊脱口而出。
徐怀瑾好声好气:“小兄弟,我们想在此打个尖;劳烦让厨下来两个小菜,再来两壶酒。”
“几位爷请先进去。”伙计见着来活了,便开始忙碌起来。
“您受累了,劳烦快些。”徐怀瑾将人单独叫到了一边,仔细吩咐着那小伙计。 后厨上菜倒也利索;不消一刻小菜便都端了上来。 几人忙着赶路,早已饥肠辘辘。
“掌柜的,你们这饭菜是没有放盐吗?为何毫无盐味。”旁桌的外乡人忽然站了起来, 将掌柜唤了过来,想要问一问究竟。 闻言,沈意玄连忙跟着尝了一小口,果然是索然无味;简直难以下咽。
“对不住各位,如今是淡盐季,厨下无盐。”掌柜的慌忙解释起来个中缘由。
“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无盐还开什么客栈?”外乡人如何会相信掌柜的这般说辞。
“这位爷消消气,小的并未开玩笑,不瞒您说,便是整个邯沟县的百姓都已过了半年没有盐的日子了,大爷您就凑合凑合吃些罢。”掌柜的不停地作揖,好声好气地将邯沟县眼下情况告诉他。
“真是倒霉。”外乡人宁愿自认倒霉,自也是不愿意相信掌柜的鬼话,说着便想要去另寻找客栈。
“爷您听我一句劝,方圆十里都没有客栈,您便凑合凑合。”掌柜的也是实话实说罢了。 饶是掌柜的如何劝说,外乡人仍执意离去。
“先生所言,是何缘故,邯沟县府衙坐视不理?”掌柜的话,引起了沈意玄的注意。
“邯沟县处于靖江北河交汇处,城中有三家盐号,从前朝廷运盐史的船都会先到邯沟县,盐商把购取的官盐运回盐号售卖,只是这半年来,官船屡屡覆没后,官盐便再也没有来过了。”掌柜的瞧瞧着沈意玄说话是客客气气的,便也多了几分耐心。
邯沟县山路崎岖,朝中官盐转运只能通过北河走水运,倘若强行走山路,到山阴是县时,也必须要经过太白湖,可太白湖地处偏僻,时常有水匪出没,一旦官盐落到水匪手里,便是官府也无能为力。
故自半年前,运盐官船屡次于北河覆没,此地便再也没有来过官船;半年间邯沟县的盐价比天高,许多百姓根本买不起天价盐。
到底是刚需之物,平时便是再拮据,丰收之季是千万省不下这些的。
沈意玄过了好一阵才问道:“只因官船屡次覆没,官府便不再往邯沟送盐??”
“不只我们邯沟,便是旁边的山阴,太白县,均是如此。”掌柜的无奈摇头。
“那你们如今的盐,是从何而来?”沈意玄不敢想象,百姓们半年不沾盐会是什么样子的。
“刘家盐仓曾是邯沟最大的盐商,现在仍旧是屹立不倒;现如今,一斤盐已是四百两,许多百姓只能几家筹些钱出来一起买上去些许盐,勉强度日,可长期以往谁都抵挡不住。”掌柜的如实告知。
许多百姓身上没钱,便只能少买;干活时吃上些,闲下来了便就省着些用。即便如此,未及一月,城中百姓开始出现浮肿无力,面黄肌瘦的现象;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久而久之,曾热闹一时的邯沟县,已是变得越发萧条。
“此真乃朝廷的灾难,天下的灾难。”沈意玄心里有了方向;鉴于目前他们所掌握的线索,想要击破此案,关键就从这一家独大的刘家盐号入手。
说来也怪,在所有人手上都没有盐的情况下,这刘家盐号的生意却是如火中天,定然有猫腻。
为了查个水落石出,沈意玄与徐怀瑾兵分两路。着徐怀瑾去查刘家盐的来源,而自己则是直接去刘家盐号。
沈意玄从掌柜口中得到了刘家盐号的地址;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盐号去。 刘家盐号的盐价已是涨到了五百两;即便是天价,来购盐的百姓仍旧是络绎不绝;沈意玄来时,百姓已是排起长队。
门前有两小斯正在忙活着。 沈意玄径直走到门前:“这位小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原是在忙活着的小斯瞧见沈意玄手上那白花花的银子,毫不犹豫地跟身旁那伙伴打了个眼色,而后匆匆来到门外。
“这位爷有何事?”小斯抱拳询问着。
“小兄弟,在下经商途经此地,窥见一丝商机,也想知道,你们的盐是从何而来?”沈意玄不做遮掩,直接开门见山。
“爷若是想问这个,恕我无可奉告;小的也是真的不知道。”小斯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倘若这等密事自己都能知道,那自己早便不用在此营生了。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小斯看着沈意玄手里不断摇晃着的重物,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这才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还请小兄弟赐教。”见到有转机,沈意玄喜不自胜。
“在这邯沟县,爷若想要做盐的营生,不妨先去见见我们大当家的,刘放。”小斯提起自家主子的名号,是满脸的自豪。
他们大当家的可是这十里八乡的知名人物,便是提上一嘴的刘家盐号大当家的名号,无不毕恭毕敬的。
“你们这是私盐吧。”沈意玄笑着与其周旋。
“你说呢?”小斯反问道,朝中都多久没有来过官盐了,便是先前有囤积,也总有弹尽粮绝的时候,如今正在售卖的,自然是私盐。
沈意玄被身后吆喝声吸引了注意力。
“众百姓听着,盐枭王武,张仕不遵朝廷律法,售卖私盐二石,罪当处死。” 只见二人被几名衙役押着游街示众。
沈意玄身后的暗卫悄声嘀咕着:“这不过是私自卖了食盐二石,便将人处死了,当真有这般严重??”
“北冥律法森严,可法理之外尚有情理,五石内当受脊杖五十,实在罪不至死。”北冥律法,沈意玄最是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