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玄勤于朝政,北冥一改往常风貌。此前对运河的规划,亦然在一年后,得到显着的收效;他也在一年后的今日,向曾经的自己交出满意的答卷。
清河五年上元节。
上京灯会。
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团子歪头俏皮道:“阿父,看昭昭!”
今年的上元节,沈意玄为了能与民同乐,一周前,他特意将靖州最好的匠人请到了上京,在临水月台上进行表演。
沈意玄带着昭昭径直往清河所在的摊子处走去。打铁花演出的时间快到了,合该早些过去,以免错过时间。
“我的昭昭最是可爱。”沈意玄看着昭昭双手将一个小狐狸面具托在脸上;以及那奶声奶气的腔调叫他听了,心都化了。不过,在沈意玄心目中,饶是昭昭再可爱,那也得居于清河之后,他将小团子一把抱了起来,柔声道:“你阿娘定又是去偷买糖葫芦了,阿父亲带昭昭去找阿娘;可好?”
“好,去,阿娘,阿娘...”如今的昭昭,不过才会走路,便是会讲的词,也是有限的,只能说个大概。
“烟火表演开始了,大家快去看....”
“好,听说匠人们是陛下亲自派人去请来上京的。”
“他们坐的可是陛下的御船,从运河而来。”
“可不是,听说他们的烟火,是打得最好的,就连咱皇后娘娘看了都流连忘返。”
“嗯嗯,我们今天必须去看一看,也好长长见识。”
长街上,人影流转。诸如此类的百姓之声悉数传进了沈意玄的耳中。
昭昭看到清河的身影,囫囵喊着:“阿娘,阿娘...”
近处看,清河右手自然垂搭在沈靖川那瘦小的肩上。都说母子连心,清河隐约间听到昭昭所发出的吱呀声,下意识回头。
也正是清河这一回头的瞬间,月台匠人打起了第一朵烟火,那流光溢彩的火光打在清河绝美的脸庞上, 煞是好看,便是这一眼,就能让看到之人一眼万年。
沈意玄看着四处目光聚集在清河身上,心里难免有些吃味,不过很快,他大步行至清河身边,轻搂住清河的腰身,似在同周遭之人炫耀般。
见状,那些人才悻悻离去。
沈意玄似打了胜仗一般,朝清河轻轻一笑:“是昭昭,她想娘亲了。”
“是,阿娘。”昭昭很是配合着沈意玄。
清河看着眼前二人,只觉无奈又好笑:“沈意玄,你就知道拿昭昭做挡箭牌?”
沈意玄笑道:“非也,为夫也不过是在学清河罢了。”
他想起昨日,御膳房新上了一款冰甜点,日前受了凉的清河哭着闹着也要浅尝那甜点。沈意玄担心清河身子,便想着晚些时候再给她。
谁料清河竟佯装挟持沈靖川,以此来逼自己妥协;最可气的还是沈靖川竟然十分配合清河,并顺势倒在清河怀中:“啊,我被挟持啦,救我!”
这让毫无招架之力的沈意玄只能如了清河的愿,将冰甜点给了她。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看烟火,很美!”
是以,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汇聚在一处,仔细欣赏着眼前这一帧帧小美好。
清河看着左边空荡荡的,不禁感慨道:“倘若阿姐,谢知韫他们也在就好了。”
“明年我们把他们也唤回上京来,可好?”沈意玄将昭昭交给沈靖川看着,而自己,则是将清河一把抱起来,让她更好的视角去欣赏烟火。
“好。”清河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久一点....
可偏天不从人愿,春日宴时;本该欣欣向荣之时,沈意玄再次咯血,整个人的生机正在慢慢消退;沈意玄旧病复发了。虽不愿接受事实,可清河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
沈意玄先前为了救清河,曾向菩萨许愿,只要清河能好起来,自己此生便不再进服药石。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倒是坦然接受。
为了不让他独自一人默默忍受着这苦楚,此后的时间里,她打算安心陪在沈意玄身边。此间北冥所有的朝政,均由清河代理。若是清河有不懂之处,沈意玄便循循善诱。
清河六年的上元节。
沈意玄将谢知韫,徐怀瑾一众武臣都召回了上京;驻守京畿。
过去的一年里,女子学堂大肆发展,倒也有不少的好苗子;沈意玄将程梨初也一并召了回来。沈意玄先前靖州最先开设了女子学堂,事实证明,此法可行,所以,女子学堂不应只局限于靖州。
沈意玄生怕他们孤儿寡母会受百官欺负,硬生生撑了一年之久。到了后期,沈意玄因整个人消瘦得都脱形了,为了不让群臣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他便一直戴着面纱上朝。
可久而久之,不知是谁在私底下造谣,说龙椅上面坐着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陛下。直到春日宴,群臣受人蛊惑,声声扬言要见到陛下的真容。
就在清河与其僵持不下时,沈意玄用尽此生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滋事扰乱朝纲?”
“臣等不敢。”群臣看清台上之人,瞬时慌张下跪地。
“陛下。”清河看着台上之人,那个北冥的君主,自己的夫君。眼里蓄满热泪,她极度彷徨地走近沈意玄身边,只有清河知道,以沈意玄如今身子的状况,是千万动怒不得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意玄缓缓倒在清河的怀中。
“清河,如果可以,我们下辈子不要生在帝皇家....”这是沈意玄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这辈子,他只能守她到此了....
“沈意玄....”清河声嘶力竭,虽然知道他会是这样的结局;沈意玄私下也时常同自己打趣,说他先走,是为了给自己与孩子重新装扮一个家。在新家里,永无纷争,只有满屋的爱意,春暖花开....
可当沈意玄真的撒手人寰之际,清河还是觉得心里疼得无法呼吸,欲哭无泪,更是一度晕厥过去。
“娘娘,快传御医。”群臣一哄而起。
在沈意玄倒下时,徐怀瑾与谢知韫各自带了十万精兵驻守在午门与上京城门;此间无人胆敢生事;他终是将一个干干净净的位置给了清河和孩子。
清河开始长达10年的垂帘听政,一切佞臣除,此后,正当海晏河清日,便是修文堰武时....
行文至此,落笔为终;是结束,更是新的开始,愿诸君前程似锦,不负韶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