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关心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是只要男女凑在一起,就能生出情意,你也太小瞧我的定力了。”
“但愿如此,不过你别忘了,你脱了人家的衣裳,就该为她负责。”
“那我还脱过你的衣裳,你难道也要以身相许吗?”
夫子眼睛一瞪,吹着胡子,大骂他王八蛋。
“没大没小,没个正形,哪个姑娘能看上你,还想让我以身相许,我若愿意,你还敢娶我不成?”
“娶你就算了,你这身子骨,怕是招架不住人家闹亲,不过照顾你还是可以的。”
“我算是瞎了眼了,找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气死我得了,一了百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选择来帮我?”
老头双手抱在胸前,有些端起来了。
“这个嘛,不好说,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可能就是缘分吧。”
说也白说,祁唯安没了耐心。
“说正经的,你对巫蛊之祸知道多少,沐家到底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老头用小拇指挑着耳朵,悠闲地抖着腿。
“好了,我下次给你准备最好的桃花酿,你想住在哪里由你说了算,我绝不逼你。”
祁唯安知道老头的脾气,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他,如何能不低头。
“去去去,你只要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就行。”
“哪能呢,可你说的那东西,真的存在吗?”
老头想要什么荧惑之石,说那石头有万古不化的灵力,可助长他的修为。
祁唯安原先只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渐渐地也生出几分敬意来。
“等你找到真相,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这种罗圈话说多了只会惹人烦闷。
祁唯安忽而想起这老头此前似乎找过沐莹雪,便问及此事,谁知老头摇头晃脑,不说一句有用的话,只说让他千万保住她性命,时间一到,自然能见分晓。
“你回去吧,我还要去看看她,不知道能否醒过来。”
“别急,得等。”
老头话没说完,祁唯安便要走。
“你说你已经接回来一个姑娘了,还要与这一个这么亲近,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就不怕到时候都成了怨亲债主,找你来负责?”
“你多虑了,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不会去祸害别人,我们真没别的事。”
“这你说了不算。”
祁唯安回头。
“当然我说了也不算,得看人家姑娘怎么理解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和女人沾上关系,许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祁唯安撇嘴,不置可否,推门而去。
雨雁守在沐莹雪床前,半步不离,见到祁唯安进来才像是得到解救一般。
“今日这药实在太难闻了。”说完伏在门口的一棵树下,疯狂作呕。
“回去吧,我守着,叫人明早送些粥过来。”
雨雁自顾去了,祁唯安进门,浓重的药味实在熏得人晕乎乎的,他早已习惯,可因为五识过于灵敏,难免扶额皱眉。
推开一侧的窗子,迎风站了好一会儿,又想起沐莹雪身上穿的薄,将窗子关上。
雨雁已为她换上内衬,肩膀上的伤也被掩下。
“梦里也爱皱眉。”
他探了下脉搏,细弱不稳,可以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按理来说,伤口的毒已然清过一遍,怎么也能恢复一些的,现下看来,反倒是重了几分。
她竟真的没了心力,想弃开这人世。
“你不是说要找沐云起吗?你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伏在她耳侧,她却依旧如同死物。
他割开手臂,将自己身上的血滴入她的唇边,可她却没了吞咽的力气,血水从她嘴里淌下,染湿了脖颈下的枕头。
“这回是真不想活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更多的是焦急。
有些事还没弄清楚,她对他还有用。
若非如此,他或许就随了她的心意,不勉强她了。
他从怀里抽出一条长带,本来想绑住自己受伤的手腕,想起老头说过此长带可在人命悬一线时,求得一丝生机,便用其绑住沐莹雪的皓腕。
“看在我还算有诚意,就先活过来帮帮我吧。”
哪怕是生死攸关的事,也能被他说的如此淡然。
他在床前守了一夜,沐莹雪也在梦中困了一夜。
迷雾之中,她感觉自己仿若悬在空中,脚底下轻飘飘的,周围传来一股恶臭,她忍不住用手捂住嘴。
好像,是血腥味。
身后的悬崖下是一片火海,回过头入了丛林,却又是令人惊悚的一幕。
路旁是一个接一个的尸堆,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一定往前走。
忽然,她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拖着她。
一抬脚,竟是入了潭水之中,她慌忙退了一步,潭水一寸寸收回去,底下却露出一地的青草。
怎会有如此怪异之事,想起来自己或许已经死了,心里便不怎么怕了。
最要紧的是,心里的那个声音强烈异常,让她生不出别的念头来。
潭水褪尽,面前是一座简易的院落。
院前有棵树,与她方才所见的那棵极为相似,不同的是,这树年岁不大,上头葱茏的枝叶甚是繁茂,鸟群落在上头,不住地鸣叫。
下一秒,一个红衣女子冲出院门,沐莹雪回头一看,面前的场景立马变成了战场。
血腥味夹杂着一股浓重的恶臭,扑面而来。
战事已休,可抬眼望去,没有一个立着的人,死战到最后,竟然是同归于尽,无一生还。
良久,猎猎风声中,传来一声马鸣,黑色的骏马左腿上划开了个口子,鲜血还在往下淌。
右眼皮上的白色斑点一下一下跳跃着。
马背上,有个人像是一块破布一样瘫在上头,沐莹雪看不清他的脸。
女子飞奔而来,接了那人。
“我帮你吧。”
眼前的人听不到她的话。
身前的马忽然受惊,在它碰到沐莹雪手臂的那一刻,场景又一次变幻了模样。
她看见一袭紫衣坐在廊下,少年从后而来,捂住她的眼。
“怎么才来,让我好等。”
女子娇嗔一声,沐莹雪看不到她的面容。
“这个给你。”
少年摊开手,上面是一串琉璃珠。
“我又要走了,一定等我回来。”
女子没接他手里的东西,而是握住他的手。
“带我走吧,我害怕。”
“你信我,我定能将你救出去,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女子垂泪,拿了珠子,解下自己的发带,绑在他的腕上。
“只求你平安。”
沐莹雪觉得,这时的她,似乎已经认定他不会回来了。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将她带来这里?
忽然,那股恶臭再次袭来,方才远去的潭水一下子蔓延开来,将她吞没。
没想到死了以后还要再死一次,还这么难受。胸腔里像是被灌进了铅水,又涨又硬,她拼死挣扎,跃入水面,睁眼一看,竟是在浴桶里,她已直起上半身,转头一看,祁唯安正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瞧着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