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虽不喜欢别人跪她,但这么多年下来,她也已经习惯百姓的这种行为,站着受了这一礼。
“都起来吧。我只是刚好路过,知道这边有人报案,便过来看看热闹,你继续办你的案子便是。”
林初一前一句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后一句话却是对张钦和一个人说的,这让他感到颇有压力。
“是。”
在场众人纷纷起身,在张钦和的眼神示意下,立刻就有心思通透的衙役搬来了一把椅子,摆在公堂之上,林初一也不跟他们客气,施施然走过去坐下。
以长公主身份去县衙、府衙旁听审案过程的事情,林初一前些年没少干,他们这些底层官吏平日也没少听说长公主的事迹,却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想给这位传奇长公主留下一个好印象。
被林初一这么一打岔,柳生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甚之前。
张钦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桌上的惊堂木就是一拍,“柳生,对于沈芸娘的指控,你有什么话说?”
柳生闻言重新跪好回话:“回大人,沈芸娘所说,句句属实,她爹娘正是小人下毒害死的。”
柳生此言一出,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都不挣扎两下的吗?虽然我们手里有证词也有证人,但这不还没亮出来呢!
柳生自己也懵逼了,他在说什么?他的嘴巴怎么不听使唤了?他原本想说的是芸娘所说不是实情,自己不可能下毒害她爹娘的,结果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大人!你听我狡辩!”柳生忙捂住自己的嘴,啊!他要疯了!他刚刚想说的明明是听他解释。
张钦和虽不知柳生这是抽的什么风,但是乘胜追击总是没错的,“速速给本官将当年的事情真相仔细道来!”
“我本是农户出身,家里条件不好,供我考上童生后,就支撑不起我继续读书需要的花销,我就想着靠成婚谋得助力,然后我就打听到,绸缎庄沈老爷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若我能娶他女儿,等他们百年之后,家产自然都是我的,要什么没有,而且他女儿长得还漂亮,配我也不亏。”
“于是我就设计救了沈老爷,又博得沈老爷的独女沈芸娘好感,顺理成章的成了沈家女婿,但却也因此入赘沈家,这跟我一开始的计划并不一样,那两个老不死的居然让我当赘婿,他们也配?”
“在沈府,府里养的下人表面对我恭敬,背地里没少嘲笑我是个吃软饭的,我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但我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急,于是我用了三年时间,扮演了一个孝顺长辈的好女婿,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在沈家彻底站稳了脚跟,获得了一定的实权,之后我就在背地里,收买了府里的二管家,和他里应外合,给沈老爷和沈夫人下了毒。”
“我们下的是慢性毒,不会很快表现出来,却会让人脏器衰竭,只需要三个月,就能送人见阎王,还不会被发现有下毒痕迹。”
“两个老的死了,沈芸娘也没把家里的生意交给我,她自己管理沈家产业,结果很快就因为劳累过度病倒了,我就让看诊的人告诉沈芸娘她身体有缺,这辈子都不能生儿育女,让她觉得亏欠于我。”
“我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觉得对不起我,为了补偿,也为了养病,她渐渐的就把沈家的生意交给我来打理。”
“于是我慢慢掌握了整个沈家的产业,府里的人也全换成了我的人,连牌匾都变成了柳府,而她成日卧床养病,对此一无所知。”
“事实上,她不知道的事情,何止这些呢?我不怕他找大夫问诊,因为她不能生育这件事是事实,不过不能生育这件事不是因为她身体有缺,而是我在成亲的第二天,就给她喝了绝子药,我的孩子既然不能跟我姓,那就没有出生的必要了。”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沈娘子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对着柳生的脸狂甩了几个巴掌,还不解气想要再打。
林初一却转头看向县令张钦和,县令张钦和也听不下去,于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沈娘子这种扰乱公堂的行为,没打算管。
结果收到林初一的眼神示意,他赶忙一拍惊堂木,开口呵斥道:“公堂之上,莫要放肆!来人,速速将沈芸娘拉开,柳生你继续说。”
堂上的衙差们把柳生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也觉得柳生这人不是个东西,于是,上前拉人的时候,还暗戳戳用各自的水火棍一人给他来了一下。
柳生心里苦呀,这些话真的不是他的本意,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一开口就只能说真话。
“我彻底掌控沈家后,就以无子之名休了沈芸娘,把她扔到柴房里,让她自生自灭,后来她就被我的新夫人划伤了脸,卖给了人伢子。”
“我原本想杀了她以绝后患,可一想她都病成了那副德行,脸也毁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就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放过了她,却没想到留了个祸患,到头来反倒是害了我自己。”
堂上所有人都被柳生这冷血无情的嘴脸与恶劣的行径恶心到了。
在张钦和的追问下,柳生还承认了很多其他的罪责,自从杀过人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主宰他人生命的快感,在生意场上没少用类似的龌龊手段。
衙差根据柳生的口供,在柳府的前院书房柜子的夹层里,搜到了柳生藏起来的毒药,经大夫检验后,确认是慢性毒药,算是坐实了柳生在公堂上的口供所言非虚。
张钦和当即命人根据柳生提供的多个人名,寻根究底,细查其死亡原因,结果发现那些人的死亡原因各有不同,但因为是其自身的身体器官出现问题,有一个完整的发病过程,所以他们各自的家人,并没有发现这里面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