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蔓依旧担忧道:“但是只凭那个故事,陛下未必会痛下杀手呢。”
柳江玉轻轻一笑,“所以本宫又将那故事稍作润色,便成了一个子弱母强,祸国殃民的悲剧,你猜陛下为了楚唐,会不会留她?”
听罢,秋蔓眼底一亮,“还是娘娘周到,这下保准万无一失了。”
柳江玉拉住她的手,亲昵道:“是多亏了你心思细腻,看出陛下回宫这些时日,未曾临幸任何妃嫔,我们才查出他病情严重,已然时日不多。不然待他去了时再做打算,一切都晚了。”
秋蔓乖巧笑笑,“为娘娘筹谋,是臣妾应该做的。”
裴昭和谢莞情回到琉璃宫时,蓝氏正站在院中,面色焦急的等着她。
一见女儿回来,立即上前道:“娘娘,刚刚椒房殿来人,把大皇子抱去了,说是陛下的意思,你看——”
她说着,话音一顿。
谢莞情见状,知是自己在场,母女二人有话不方便明讲,便识趣的别了裴昭回了自己的院子。
蓝氏才继续道:“皇后若喜欢幼子,大可亲自前来探望,何须把孩子抱走。”
裴昭想了想,觉得母亲太过大惊小怪,解释道:“我刚从椒房殿出来,陛下在那,和皇后两个人蜜里调油着,想来是心血来潮念起了炤儿,二人又懒得过来,就让人把孩子抱过去了,没事的。”
她与林家也算旧识,对于皇后的品性,还是放心的。
何况有萧凛在,没人敢对皇子图谋不轨。
听她如此说,蓝氏稍微平静了些,但面上忧色未完全退去,又担心的问:
“娘娘话里的意思,可是在吃皇后的醋?”
裴昭听着一乐,知母亲是误解了蜜里调油那句话,忙解释:“没有,实话实说而已。”
蓝氏点点头,“我们母女二人见一面不容易,有些话,你不要嫌母亲啰嗦。不要说陛下九五之尊的身份,就是曾经你的父亲,妾室,外室纳了多少?
这世道在男女关系上对女人不公,我们做女子的更要清醒,切不可为了情爱蒙了心,不论相府还是后宫,母凭子贵,孩子和家世,才是最重要的。”
裴昭一声声应着,“母亲放心,昭儿都懂得。”
蓝氏又安顿了句,“娘娘没有母家可倚仗,一定要把大皇子牢牢握在手里。”
母女二人便携手进了正殿。
待到午膳结束,裴昭小睡到下午太阳快落山,起身一问,大皇子还未被送回,才意识到事情隐隐有些不对。
她稳了稳心神,也没敢打扰母亲,带了两个丫鬟就前往椒房殿,却在紧闭的殿门外吃了闭门羹。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除了陛下不见任何人。”
守门的侍卫躬身行礼。
裴昭道:“那请你通传一下,大皇子还在椒房殿,本宫是来接他回去的。”
侍卫纹丝不动,“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椒房殿,也不能出来。”
裴昭心中蓦的一怔,只当侍卫不知轻重缓急,耐心道:“幼子认生,离不开乳娘和本宫,皇后娘娘定会体谅,麻烦你进去传个话。”
那侍卫竟执刀一侧身,稳稳将门挡住,冷飕飕丢下一句,“娘娘请回吧。”
便再不看她。
裴昭一口怒气憋在胸口,春桃上去就想教训人,“你大胆!大皇子出了事你还有命奉差吗!”
“算了,我们走吧。”
裴昭强稳住心神,回琉璃殿的路程极近,但却仿佛走了许久,直到心中不好的预感再难无视。
她不得不告诉自己,出事了。
椒房殿和琉璃宫外突然增派的侍卫,皇后闭门不见人,还有早上萧凛过于冷淡的态度。
她只当对方是满心只有林清,殊不知,那是对自己疏远的前兆。
裴昭没有进琉璃宫,只让春桃回去,叮嘱她,无论出什么事一定稳住蓝氏,自己则孤身一人前往承乾殿。
一如往常,这个时间萧凛正在会见大臣,她没有进去,一个人在附近的花园里逛了会,直到萧凛用完晚膳,才请人传话。
“陛下请您进去。”
姜公公前来通传。
裴昭跟着走进内殿,萧凛正在批阅折子,见她进来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又命姜公公去上茶。
裴昭缓缓坐下,待所有宫人退下,殿中只剩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可是皇后娘娘喜欢景炤?”
萧凛点点头。
沉思了好一阵,才开口:“炤儿可爱,清儿与朕一样,对他疼爱有加。”
裴昭笑道:“娘娘喜欢炤儿是好事,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指不定怎么疼呢。”
言下之意,皇后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何况现在肚子里就怀着一个,何必惦记别人的。
萧凛顿了顿,选择了开门见山:“太医说了,清儿肚子里的是位公主。不论诊脉结果是真是假,朕的病情,恐怕等不到清儿生产了。储君只有出自正宫,天下人才能少些异议,何况炤儿继位,离不开林氏的辅佐。所以,把炤儿过继到皇后膝下,是最好的选择。”
裴昭听得冷笑一声,“那陛下从前说的,要臣妾学习前朝政事,以后好辅佐炤儿,只是一句戏言么?”
萧凛垂眸,“国事复杂,瞬息万变。”
裴昭笑的很讽刺,“是国事复杂多变,还是陛下优柔寡断,一贯的出尔反尔,心思阴晴不定,最会戏谑人心。”
这话说的极重,但却是她心中不争的事实。
从在清越得知病情无解后,萧凛告诉她要立景炤为太子,到得知林清有孕,立即打消了念头。
后又担心林清诞下的是公主,对她有意提点,若非这种种承诺与希望,此刻被夺了孩子,裴昭也不会如坠深渊。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把萧景炤当做亲生,又因自己身子无法怀孕,更知这份母子情深难能可贵。
裴昭如何也接受不了,有人把萧景炤从她身边夺走。
啪——!
随着一声墨研被推下桌案的脆响,萧凛起身,眸中怒火翻涌,“贵妃,注意言辞。”
二人极少动怒,甚至相识这么久,从未吵架拌嘴过。
即便从前裴昭整出了清水暴乱,勾结裴宿的大罪,萧凛也只是冷声质问。
此刻,被以往温顺可人的女子,指出了心底赤裸裸的嫌恶,比之常给他脸色看的柳江玉,更加让萧凛难以接受。
难道从前的温婉爱慕,都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