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护着林清的意思太过明显,沈颜憋了口闷气在心里,又自知这个侄女从前确实做过些许荒唐事,只能作罢。
一场请安不欢而散,却让柳江玉生出了别样心思。
此时她和秋蔓正在花园里闲逛,突然脚步一顿,开口道:“好妹妹,你说姐姐从前那么护着皇后,是不是有些傻了?”
秋蔓被问的一怔,从前不正是柳江玉,对林清满口夸赞,说后宫有这样的贤后,是所有人的福气。
怎的今天冒出这么一句。
秋蔓不动声色的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柳江玉没她那么细腻的心思,一贯的心直口快,“就算哪日皇帝驾崩了,不管谁的孩子继位,她林清都是皇太后,可我们呢,先皇的那些妃子,没有子嗣的都被赶去寺庙清修了。
谁能保证我们能安好的留在宫里,何况林清这个人,虽然对我们客客气气,但对那裴昭却是偏心的紧,这几日安排冷宫的吃穿用度,生怕那位死了一样,看着就来气。”
秋蔓听着直点头,“姐姐说的极是,可是陛下一旦没了,这后宫里除了皇后,咱们还能仰仗谁呢?太后么?”
柳江玉在她脑门轻轻一戳,一副成竹在胸的浅笑,“自然是靠我自己。”
“咱们手里可是有林清私信燕王的大把柄的,只需把这份私情做实,林清必死无疑。” 她又解释一句。
秋蔓却道:“凭那份密信,万一陛下下不了杀心,那我们就弄巧成拙,跟裴氏一样的下场了,何况皇后倒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呀。”
柳江玉狡黠一笑,“自然不能咱们把这事挑明,免得惹祸上身。至于好处么,裴氏和林清全废了,陛下就只能传位给二皇子了,而其母亲谢莞情,现在正是无依无靠,一旦拉拢过来,还不是随意我们拿捏。”
秋蔓闻言连连点头,“这样的话,确实对咱们最有利。”
——
裴昭自从病情痊愈后,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伤心不甘仿佛消失不见,每日在冷宫里打扫屋子,晒晒太阳,乐的清闲自在。
春桃隔个三两日就来看她,带来些点心包子,其实大可不必,有林清亲自叮嘱,冷宫的下人从不敢克扣她的用度。
谢莞情也来看过一次,哭的泣不成声,裴昭知道自己被废后,琉璃宫直接被封禁,谢莞情只能搬到其他宫殿去,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好生安慰了大半日。
不过对于自己和萧峥的事,她自然是闭口不敢提半个字。
算算日子,萧峥已经离开了有十天,倒让裴昭蓦的担心起来。
上次二人分别,听闻萧凛已然打消了杀意,也不知是真是诈,伴君如伴虎,即便这话出自林清的打探,谁又能摸准萧凛那善变的心思。
直到这日,谢莞情再来探望,带来了有关萧峥的消息。
“燕王昨日入京了,陛下直接赐婚沈家大小姐,沈玉瑶,不日就要大婚了。”
谢莞情边剥桔子,边说。
裴昭闻言微微一怔,装作若无其事问:“昨天才入京就得了赐婚,难道要在燕京完婚?”
谢莞情点头道:“正是,燕王在燕京也是有府邸的,而且沈家大小姐身份尊贵,又是以王妃身份入府,婚宴典礼一点也含糊不得。”
萧峥要娶王妃,裴昭倒不介意,只道:“这样一来燕王要在燕京住些时日了。”
谢莞情嗯了一声,又道:“昨天陛下的意思是完婚后就可回燕北,不过燕王好像倒不着急,说想念燕京美景山川什么的,说了一堆,最后陛下也不好赶人,就说皇弟想住就多住些日子吧。”
说着话音一顿,“你说这燕王怪不怪,燕京这个时节,马上就要大雪封山了,哪来的什么美景。”
裴昭浅浅一笑,“燕王随性不羁惯了,倒也见怪不怪。”
想着萧凛既然有意让他早些回燕北,看来此次召回确实没有杀意,只是为了联姻,便终于放心下来。
谢莞情重重点头,又将萧峥从前的荒唐秘事一一数落了一遍,末了感叹,“这样一想,他和沈玉瑶,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裴昭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你哪听来的这些闲谈八卦?”
谢莞情得意道:“燕王的事楚唐谁人不知,至于沈玉瑶么,都是从宫里妃嫔那听来的。”
末了,忽的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姐姐,我昨日被叫去贤妃宫里用膳了,你不会生气吧?”
裴昭听着一怔,转而笑道:“除了皇后,贤妃位份最高,妹妹和她亲近些没有坏处,我怎么会生气呢。”
话音一顿,又道:“何况我现在身在冷宫,你若有了什么难处,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心里盼着你过好些。不过,我与贤妃和秋选侍也算相识已久,这两人一个唯利是图,一个心思深不见底,往来可以,却不能轻信。”
谢莞情听了感动的点点头,“姐姐不怪我就好。”
裴昭温温一笑,“她叫你可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事,就说二皇子可爱俊俏什么的,似是因为皇后照顾冷宫,二人对皇后有些不满,这话妹妹没敢搭,敷衍了两句,她们后来便没再说什么了。”
谢莞情一一回答着。
柳江玉一贯的小心眼,看谁不顺眼是定要说道几句的,裴昭也没多想。
正巧午膳时间到了,送饭的下人端来一整笼包子,还有肉汤,热气腾腾看着极有食欲。
她自知这些东西比不了谢莞情宫里的饭食,但还是开口相留一下,不料谢莞情没半分嫌弃,开心的留下一起张罗起来。
倒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两人将包子肉汤端到屋里桌上,裴昭又洗了几个前两天春桃送来的果子,便开始了简陋的午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谢莞情似有意问她,就安心这样住在冷宫么,裴昭笑的灿然,“没有勾心斗角,也不用伴君如伴虎,这日子不是很好么?”
谢莞情便没再多说什么,吃了几口不小心将衣裙沾上了油渍,裴昭忙着去外院给她取水,谢莞情看着里屋寝室有张干净帕子,就走进屋去取。
却在床边的木柜子里瞥见一温润如羊脂玉般的白净瓷酒壶。
这般极品釉色,绝不该出现在冷宫才是。
谢莞情好奇的拿起一闻,不禁眉头一皱,淡淡酒味混杂着浓郁的药草味道。
为何要用酒壶装药?还是燕京名酒天子蓝的酒壶,这家酒酿贵且稀有,皇宫里能喝上的,只有椒房殿。
谢莞情满心疑惑,听着裴昭打水回来,忙将酒壶收回柜子,不动声色的拿上帕子走出寝室。
“这油渍极难擦,恐怕用水也不行,妹妹还是早些回去了。”
谢莞情沾着盆里的水擦了两下,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