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没能从悬逸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所想反倒更加扑朔迷离。他与落雪相处的这些时日,心里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可事情盘根错节,总理不清头绪,他一时间不知该与落雪如何相处。
落雪也是奇怪,这些天云遥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想了许久,她打算问个明白。
“云遥,你醒了没有?”。
敲门声落了很久,可屋内始终没有人应声。她推门进去瞧了瞧:“又不打招呼就走”。
正当落雪准备离开时,百草从院内经过,她将他拦去询问:“百草,你这些天可有看到云遥?”。
百草摇了摇头:“没有”。
落雪凝眉,心中好奇更甚:“莫非他昨晚没有回来?能到哪里去了呢?”。
百草见她神色担忧,安慰道:“尊上行迹总是不定,凡间最近妖魔横行,或许哪处又有了不平事,尊上急着赶去。不过,你不必担心,尊上不会有事”。
落雪深叹一声:“都说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每天只在这仙境赏花怡情,清闲的很。没想到也如此繁忙”。
百草笑脸盈盈:“尊上万千烦事缠身,斩妖除魔,护三界安宁,可没有一刻清闲”。听得百草这么说,落雪心里忽然明白了云遥内心的孤独和冷漠。她在想,他或许本不是这般。
忽然,百草想起什么,接着又问:“昨日不见无为公子回永春阁,早上我也没见到他,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师兄几日不见紫陌,心里有些担心。想着紫陌可能在这里住着不习惯,许是回冷泽院去了,所以师兄回去看看”。
“哦,是这样啊”。
百草正欲走时,落雪又道:“百草,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
忽来的谢意,让百草有些不知所措,他羞红了脸,嘴巴咧开,憨憨笑着:“怎么突然说这个,没什么的。你若是有什么事,尽管与我说就是”。
云遥离开月华宫后来到魔界,此时他正站在冥湖畔,看着手中的那片鳞甲,出神想着:“有此鳞甲不足以分辨九婴气息,还需不灭灯烧灼才能弄清楚魅魄到底寄宿何处”。
此处不灭灯原是昆仑天尊殿内的一盏宝灯,不知是何原因落了凡尘。后又在神魔之战中落到了消香手里。
千年间,天族曾派人几番来向消香索要,可消香始终不肯放手。还说若凤颜非要将不灭灯要回,他便不惜一切也要打上天去。
为了不让凡间再遭劫难,凤颜只好将不灭灯投进了魔界冥湖内,并设了天印结界将其封锁。如此不灭灯虽还在魔界,但消香也不能用它为恶。
若非此次事态情急,需不灭灯来验证鳞甲寻找魅魄下落,云遥也不会此时来找消香。可当他来到弑天殿门口时,心中莫名又有些犹豫。非是他不敢面对消香,而是再提不灭灯之事,势必会挑起神魔两界恩怨,凡间数百年的安宁也会再次被打破。
云遥心中有些犯难,可魅魄苏醒,三界都将陷身火海,他又别无选择。
正当他还犹豫之时,背后幽幽出现。
“什么人?!”。
不等云遥转身,幽幽神经立刻紧张起来:“云遥!是你!此处可是魔界,你来这里做什么?!”。说着,他眼神瞟向身旁众人示意。很快,云遥就被包围了起来。
然,云遥面色无情,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眼神冷漠地看向幽幽身后,漠声道:“这可是你的待客之道?”。
幽幽忽地转身,才发现消香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魔君!”。
消香示意幽幽退下,随即嘴角牵动,冷凝而笑:“哼,是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我这弑天殿”,言语间他斥退左右:“都下去吧”。
“魔君!”。幽幽担心云遥会对消香不利,迟迟不肯离开。消香没有再说,投来眼神,幽幽心领神会,随即默声退下。
众妖散尽,只留消香和云遥二人。
消香嘴角抚平,眼底杀气立显:“堂堂月华世尊,来我这幽暗之所,不知是为何事?”。
云遥直言:“不灭灯”。
“哈哈哈哈!”。消香仰头大笑,眼底腥红一片。他慢慢来到云遥面前,厉声呵斥:“云遥,你未免也太狂了些!这里是我消香的地盘!就算是凤颜亲自来要,也得看我三分颜面。你觉得凭你能拿得走吗?!还有,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周遭气压瞬间低沉,让人窒息,弑天殿上空红色业火忽然亮起。
云遥眼底也显肃杀之气,他剑眉微蹙:“不灭灯本是天族之物,你理应归还。我可没有天君那么好的耐心与你周旋!”。
“好!那就话不多说!”。消香正欲动手之时,云遥再接一句:“此回我胜,不灭灯还归天界”。
消香不屑:“如果你输了呢?”。
云遥将手中的那片鳞甲收了回去:“没有如果!”。
“狂妄自大!今日,我就用你的神魂,祭了这不灭灯!”。消香瞳孔震颤,周身黑色雾气缭绕,他张开双臂,狂风四起。
彼时,落雪出现在了冥湖界畔,她朝着弑天殿的方向看了眼,正瞧上空‘轰隆轰隆!’,响声震耳欲聋,漫天红光忽明忽暗。
原是她一个人待在月华宫无事,心里有些不放心紫陌,便也想回冷泽院看看。
“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师叔怎么样了”。穿过那片树林,她见不远处火光通天,愈演愈烈更胜刚才。
“冥湖之后该是弑天殿啊。那红光冲天的地方……莫非是消香遇到了什么麻烦?”。思虑再三,她决定先去弑天殿看个究竟。
而此时弑天殿里,众妖魔时刻待命。幽幽眼神更是时刻不离消香,他只待消香一声令下,哪怕眼前是凤颜来了,他也会不顾一切舍命保消香安全。
落雪越过冥湖,见魔界乱作一团,心中一凛:“果真出事了!”。
察觉有人闯入,幽幽警觉地转身看去,看到落雪时,他怒吼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落雪没有理会幽幽,只管抬头看着空中一闪而过的两个身影。那一瞬间,她眉头紧蹙,喊道:“那是…云遥?是他!”。
落雪紧张神情,幽幽顿感她与云遥关系非常。
“我早该料想到,你是月华宫的人!”。此话说罢,幽幽示下,一众妖魔将落雪围困。云遥恰好听到了落雪声音,见她陷身危难心中一紧。
消香趁着他分神之际,推出一掌,不想正中云遥右侧肩头。
落雪看清云遥之后,始终关注着他。忽见他被消香打了一掌,想要上前帮忙:“云遥小心!”,不想又被幽幽拦下。
幽幽纠缠不放:“怪我眼力不好,竟没有瞧出你一个凡人,居然是月华宫的人。早知道,那日我就该杀了你!”。
落雪见云遥受伤,心急如焚,她可没耐心再听幽幽废话:“滚开!”。
幽幽怎会轻易放过,他逼上前来:“好大的气性!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找死!!”。落雪见幽幽不退,纠缠自己不放。眼见云遥刚才所受那掌不轻,若是再与消香纠缠下去,云遥可就真的要祭不灭灯了!
“哈哈哈!看来今日,我大仇得报!”。说话间,消香汇聚能量,空中轰隆巨响,红色业火火光通亮,地面火光也似海潮般翻滚。
幽幽回身看向火光处,忽然高呼:“魔君神威!”。紧接着,众妖魔也开始山呼:“魔君神威!魔君神威!”。
云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若刚才消香打在他的正身,怕是他活不多久。
危急关头,落雪避开幽幽,跃身飞起挡在了云遥面前。她的忽然出现,让消香惊诧不已,他立刻收手,恐伤到落雪。
“雪儿?!你怎么来了?”。
落雪将云遥护在身后,相求道:“消香,别伤害他!”。
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消香不想错过:“雪儿你走开!我要替红玉报仇!”。
落雪不肯,她眼神坚定,摇了摇头:“不!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难道你……你也爱上了他?!”。眼前这一幕对于消香来讲再熟悉不过。几百年前,红玉也似这般挡在自己面前,求着他不要伤害云遥。可云遥却没有手下留情,杀了红玉。
消香面对落雪怎能狠下心来伤害。
云遥伤的不轻,想来也是旧伤发作,他猛地口吐鲜血,抬头时又见消香头上的那支发簪,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莫名朝着落雪吼道:“走开!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
实际上,他也是怕伤到落雪,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总是如此冰冷锋利。
落雪怔住:“你……”。云遥不想多言,他将她一把推开。可落雪关心急切:“云遥,你流血了!”。
云遥眼底无情,声色更厉:“不用你管!!滚开!!”。
“雪儿,你看到了吧,月华宫世尊的‘慈悲为怀’其实都是骗人的!他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雪儿,你快走开,让我杀了他替红玉报仇!”,消香早已聚集全部能量,今日云遥万不能活。
落雪眼眶微红,心中顿觉一阵疼痛,也不知是对云遥的担心还是自己心里委屈。不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消香杀了他。
“消香,就算是我求你,别再打了”。
见落雪伤心,云遥心口莫名感到绞痛。此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腥甜,忽又从喉间涌了上来。云遥哇了好大口鲜血,落雪慌了神:“云遥!!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去。……消香,你若不肯放他,那就先杀了我吧!”。
“雪儿!你!”,消香怎会对落雪动手。他也不愿见她伤心,狠狠瞪着云遥:“今日看在雪儿的面上,我放你一马!”。
幽幽上前几步,不想错失良机,可消香一个眼神又让他退回原地。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落雪和云遥从自己面前离开。
“魔君,今日放走云遥,再想杀他恐没有机会了!”。幽幽心中还是不解消香为何要放走云遥:“魔君,你果真已经爱上了那个凡人女子吗?”
消香冷冷说道:“本君的事,不用你来插嘴”。
幽幽还不死心:“那个女人,她是月华宫的人!魔君不该……”。话说到一半,他忽感喉间被一股力量所缚,越缠越紧,几乎就要窒息。
消香缓缓晃动着手指:“怎么不说了?”。幽幽说的不错,他与云遥之间有着生死仇怨,不该对月华宫的人动心,何况落雪还是个凡人。
幽幽脸色憋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幽幽,你有多大的本事,敢来指使本君做事?”。话音落地,消香食指一勾,解了幽幽束缚。
幽幽扑通跪地,不敢抬头:“属下不敢!”。
这边厢捣药从廊上走来,刚好瞧见落雪身影匆匆而过。她喊了声:“喂!月华宫可不似凡间来去自由,即便尊上不在,你也不可随意出入”。
落雪扶着云遥站在门口,她胸前衣衫已被云遥的血迹染红了大片。此时她哪里有空去理会捣药的无理取闹,她带着云遥径直朝着殿内走去。
捣药见落雪对自己不理不睬,怒气上头:“岂有此理!当我是空气不成!我得好好教教你月华宫的规矩!”。紧说着,她就追了上去。
进门之后,捣药却见云遥重伤躺在床上,顿时脸色大变。她看向落雪,厉声质问:“尊上怎么会受伤?!”。
落雪眼中含泪,没有应声。云遥此时还清醒着,他看着落雪,缓缓而道:“你先出去”。
“你说什么?”,落雪不愿离开。
“我让你出去!”,云遥的语气实在威严。
见落雪不动身,捣药上前一把将她拉起,狠狠瞪了瞪,呵道:“尊上让你走,你还不快走!”。
无论捣药如何,此时落雪都不会放在心上,她只是担心云遥伤情。可不知为何,云遥对她开始变得冷漠异常。
落雪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没有多说,起身离去。
看着落雪渐渐消失的背影,云遥捂着心口的手才缓缓放下,整个人随即向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