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马超......”
太监的吟唱寂静的朝堂之上回荡。
百官的心中都在默默思量着这个名字,对于陛下口中的“处置”二字,更是满心疑惑。他们交换着眼神,却无人敢轻易言声。
没过多久,大殿外便传来一阵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
众官员闻声,下意识的微微侧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外。
只一眼,满朝文武皆倒吸一口凉气,无一不露出错愕的神情。
只见走进来一个身形瘦弱的青年缓缓步入殿内,他的面容早已毁去,狰狞扭曲的伤疤如藤蔓般交错纵横,肆意攀爬在他的肌肤之上,让人不忍直视。若是细细端详,便能看出那是被烈火燎烧重塑的面容。
可怖之余,也让人暗自猜测此人经历了何凄惨之事。
马超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惶恐之色,被太监领着来到晟景战身旁,他立刻伏地叩拜,声音颤抖地高呼道:“草民马超,拜见陛下。”
晟景战抬眸,瞧清他可怖的容颜后,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不知为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目光微微闪烁,随即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视线,重新投向高坐上的帝王。
此时,帝王脸上扬起难以捉摸的笑容,缓缓询问道:“众爱卿中,可有谁见过马超真容?”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瞬间弥漫起一种紧张的气息。
众官员小心翼翼地交换着眼色,试图从彼此的神情中找到一些线索,一时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出声应答。
晟景琛神色平静,缓缓扫视着朝堂,笑容依旧,那目光却令人莫名胆寒。
他静待片刻,见无人回应,脸上的笑容愈发显得深沉莫测,微微侧眸睨向裴大福。
裴大福心领神会,端出早已准备好的地瓜,行至马超面前。
与此同时,帝王那温和的声音在朝堂中响起:“马超,你且与朕说说,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马超目光触及地瓜,霎时间泪水盈眶,双手颤抖地捧起那熟悉之物,情绪瞬间崩溃,嚎啕大哭道:“都死了,都死了!二狗子,吴婶子,他们全都火烧死了!是我害死了大家,是我......引来了贼人!”
言语间,已是泣不成声。
见状,众官员皆是一惊,面面相觑,尽管不明所以,却依稀能猜出此人的凄惨遭遇一,恐怕与朝堂之上的某人脱不了干系。
晟景战在听到马超的言语后,瞳孔猛地一缩,此刻他已然猜出此人的来历。接下来的声音,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只见裴大福将地瓜递给马超后,便为众人解惑道:“诸位大人,此人便是城南纵火案中的疯秀才马超,亦是最先发现新种之人。”
众官员了悟地点点头,心中各有所思。
站在群臣之中的刘洋,自负对帝王的想法洞察入微,迈前一步进言道:“皇上,即便马超献上新种有功,也无法抵消他火烧城南,致使上百无辜百姓葬身火海的罪过。”
此话刚落,马超便从地上暴起,面目狰狞,对着刘洋声嘶力竭地咆哮道:“火根本不是我放的,是那恶女抢夺我的东西,还烧了我的家,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一旁的裴大福也急忙插话:“刘大人,这新种并非马超献给皇上的。”
刘洋:……
刘洋的脸上的神情不禁有些尴尬,他偷瞄了一眼看戏的帝王,举袖擦拭被喷溅到的口水,又慷慨激昂地说道:“皇上,虽然马超所言真伪难辨,但若是那女子为献此物而行恶,这罪责更需加重。”
晟景琛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刘洋退回百官之列,他淡淡地凝视着下方的虞王,问道:“虞王,你怎么看?”
虞王垂眸恭敬地回答:“皇兄,臣弟不知事情原委,但愚见以为,是功是过,需赏罚分明。马超所言之事需详查,而他献新种之功也应论赏。”
帝王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虞王所言亦有一番道理,城南大火既有隐情,朕也不能视若无睹,此事便由虞王你去查办吧!”
随即他语气中略显为难,又说道:“那依以往惯例,朕又该如何赏赐此女?”
此话一落,下方便出了巨大反响,刹那间,分出了两派,一派认为帝王需三思而后行,另一派则觉得可先赏后罚,更显帝王赏罚分明的形象。
晟景琛支起手腕托着下颚,冷漠地瞧着下方如菜场泼妇般的争吵,丝丝讽意从眸底溢出。
又这般过了片刻,帝王终于厌烦,他微微抬手,朝堂重新恢复安静,并再次开口:“众爱卿如此顾左右而言他,无需再提议。虞王,你来与朕说。”
众官员:……
一直沉默不语的晟景战眼里闪过阴霾,心中将办事不利,留下活口的冷梦绾狠狠咒骂了无数遍。
不过尽管内心愤怒不已,但他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恭敬之态,缓缓垂下头去,然后轻声回答道:“皇兄,抛下其他不谈,单就使得黎民百姓饱腹这一功绩,臣弟以为,此女封个异姓公主也不为过。”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顿时陷入哗然之中,百官皆是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提议之人。
更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官员按捺不住心头怒火,猛地冲了出来,指着虞王便是一顿责骂:“什么?公主?虞王殿下怎么可以依仗着皇上对您的宠爱,在这里肆意妄为、信口开河?”
“公主之位岂是能随随便便册封的?您身为皇室中人,理当深知其中利害关系,怎能将我皇室尊严视若无物、如同儿戏一般对待?倘若那女子当真品行不端、行为失检......”
这话引起无数共鸣,众人纷纷将炮火对准晟景战,他俨然成为众矢之的。
“好了!都不要吵了!”帝王满脸愠色地制止道,对这场无休止的争论已然感到极度不满。
百官相当熟稔地跪地高呼:“皇上息怒,我等皆为江山社稷着想。”
晟景琛不耐地喊了一声:“裴大福!”
裴大福立马恭敬地回了一句:“陛下莫气!是奴的疏忽!”
随后,他便瞧向众官员,抿嘴道:“大人们莫急,待咱家把话说完再做定论。”
众人:……
接着,裴大福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画轴,行至马超面前,在他徐徐展开,并言道:“马公子,您瞧一眼此女是不是抢夺您东西的恶女?”
马超闻言,立马带着满腔恨意望向画像,随即他的眼神便发生了变化,错愕,疑惑,最后转为难以抑制的惊喜,高喊道:“是她,是她,皇上,是她......”
他身后的官员听到声响,也跟着瞧向画像,紧接着,一个接一个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有几人忘情呼道:这……这怎么可能?这么个小小的娃儿,怎会做出如此之恶事来?”
此反应,又引起其他人的好奇,纷纷探头望向画像,只见画像上有一戴着艾虎头饰的小女娃趴在白虎身上玩闹。
此女,大家并不陌生,甚至皆有几面之缘。
这,这分明是......皇上喜爱的小甥孙---林以宁啊!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发觉自己方才的举动在帝王眼中是多么可笑!
裴大福抬眸扫视四周一圈,又将目光落到语无伦次地男子身上,继续追问道:“马公子,是不是此女抢夺了您的东西?”
然而,马超似乎充耳不闻,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画像,焦急地反问:“公公,这小丫头,她可还活在世上?她曾帮过我,还给我银子买吃食!”
随后,他泪流满面,自言自语道:“她定然遭遇不测了,那恶女肯定瞧见她带着爹来寻我,得知我将土疙瘩送给小丫头后,定不会放过她……”
听到这里,裴大福露出一副“真相终于大白”的欣慰笑容,转身对帝王说道:“陛下,城南的大火并非林以宁所放。您可宽心啦!”
晟景琛斜睨他一眼,并未因此面露愉悦。
他从龙椅上缓缓起身,傲然伫立于高处,冷峻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群臣,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虞王所言,对她进献新种的功绩予以封赏。众位爱卿,你们认为此女应当封何爵位,方能彰显其功绩。”
下头一片静默,根本无人敢左右帝王的想法。
帝王扫视一圈,见无人回话,又将问题抛给了晟景战,不悦道:“虞王,你说!”
此刻,晟景战心中思绪万千,翻滚不已。他定了定心神,声音低沉而有力,一字一句地回应道:“臣弟以为,封为郡主,较为妥当。”
帝王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准奏,传朕旨意,封林以宁为乐安郡主,赐金印紫绶,享千户俸禄,念及年纪尚小,且在女学读书,此次封赏一切事宜暂且从简,待日后举行封赏大典之时再行商议。””
“皇上圣明!”百官跪地齐声高呼。
“一群蠢货!”晟景琛低声咒骂了一句,便面色冷峻,头也不回地离去。
众人:。。。。。。
——回到当下——
裴大福滔滔不绝讲完早朝发生的事,便转头瞧向小以宁,果不其然在其脸上看到崇拜的表情,他叮嘱道:“乐安郡主,您可得好好谢谢虞王呀!虞王身体不适还想着您,早朝散去之时,他还吐了一大口血,着实让人看着心疼,唉!”
小以宁:……,她确实该谢谢男主。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主真的好蠢,竟被舅爷爷牵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