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两人全然未觉,正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他们,而他们仍旧自顾自地交谈着。
苏祈安悠悠问道:“你因逃婚已死遁多年,今日怎想着回京了。也不怕皇上知晓,判你个欺君之罪。”
“我爹传讯于我,如今燕京风云莫测,垣王造反,虽被皇上压下,但皇室宗亲之中,仍有不少对皇上暴政心怀不满的人。皇上只有三个子嗣,垣王已被废黜,另两个皆不成气候。”
那名男子在苏祈安面前徐徐落座,继续低声道:“安弟且瞧这朝堂上,有几个可用之人,皇上不过是握着杀人利器强撑,到时候能否判我欺君之罪,亦是未可知!”
苏祈安垂下眼眸未搭话,只是握住茶杯盖子,缓缓地沿着杯沿来回摩挲着,仿若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名男子见此,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我知道安弟隐忍多年,缺乏胆识。故为兄并不强求你能帮我什么,下晌时我得了一个消息,说皇上即将开展恩科。我估摸着他是想着借此次会试为未来储君铺路,若是安弟愿意,为兄愿分一杯羹。”
苏祈安侧着眼眸,深深凝视着此人,只听他道:“有才之士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
男子放出豪言壮语:“待来日大业成就,你我二人定会成为王公一列,而不是现下小小的侯爵,还要对那暴君感恩戴德,谢他不杀之恩。”
接着,他又循循善诱道:“你瞧如今燕京城中还剩几个公侯,即使是高贵如高家,也因安平郡主之故,贬为庶民,三代不得入仕途,可怜那高九孺,本是宰相之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被暴君一张旨意,成了阉人。”
苏祈安眉眼微动,轻叹一声道:“我爹说皇上脾性已比往年好许多,再过几年,待我承袭这侯府家业之后,再去建立功业也不迟,到时皇上需要人才,我自然会有出头之日。”
此话一落,便引的男子阵阵发笑,丝丝讽意也在雅间内弥漫。
他附身在苏祈安耳边,讥讽道:“安弟,觉得此话为兄会信吗?你娶了朴家与谢家之女,财富和权力兼得,即使朴家已经没落,谢家也如大厦将倾,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弟,你的野心恐怕早已被皇上看透了。”
苏祈安眼底划过一抹愠怒,却又很快隐忍下去,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此事,待我返回府上与家父仔细商议一番之后,定会给兄长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闻此言,男子满意地笑了,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香茗,随着茶水缓缓注入杯中,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为此番大逆不道的对话画上了句号。
而将他两之间的惊天大瓜听全乎的小以宁,已经张大了嘴,不敢置信自己逆天的运气。
出个门,还能遇到别人谋划造反。
小娃不由抬头望向她爹,想看看他是何反应。
只可惜林玉瓒表情始终如一,察觉到女儿的目光,还笑道:“晴姐儿想问什么,这洞里就住着一个巨大的老鼠,可要瞧瞧。”
说罢,他还摸了摸女儿好奇的小脑袋。
小以宁:.....,唬三岁小孩呢?撒谎也不找个靠谱的理由。
她不开心地抿了抿嘴,顺势将小手送入她爹的手掌里,接戏道:“爹,晴姐儿不玩了。”
爱咋咋地吧,这种事不是她这个小娃能操心上的事,只能等有机会给舅爷爷提个醒,让他来应对吧。
小以宁心中藏着大事,接下来的歌舞表演也是瞧得心不在焉。
再加上回到位置之后,她爹突然父爱临身,全程抱着她,使她不能四处乱跑,更加败了兴致,最后只能在他怀中蔫了下来,渐渐睡去,连何时回的家都不知晓。
不过,她有自信过了今夜,整个燕京定当都知晓她因封了郡主,被她爹娘带到回春楼庆贺。
深夜静谧,林玉瓒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便仔细端详起来。
王诚凑上去打量一眼,便眉头紧锁道:“此人好似从未在燕京内出现过。”
林玉瓒将画像放到一旁晾干:“你我既然都未见过,那明日让裴逸拿给那两个裴总管瞧。此人应是赐婚潜逃,又是侯爵之子,少现于人前,两位公公定会认得。”
王诚微微颔首,接着感慨道:“虽说咱们做了诸多事,但对这燕京而言,也不过是将水搅浑了一些。这虞王的私兵咱们还未查到在何处,还不能放松警惕。”
林玉瓒低头思量片刻:“应该快了。虞富贵已传来消息,虞王在南方的产业近一年来,大了数倍,大笔钱财流向不明,但若是查个大致,却是可以。那时咱们又是一功。”
随后,他话锋一转道:“虽说此人的羽翼已被我们剪除了一些,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燕京局势诡谲多变,前太子、宗室以及各方势力,皆可能成为他的助力。方才那人所获取的恩试消息,必定是虞王透露给他的。”
王诚沉默片刻,便心累地长叹一声,将书桌上的一应物品搁置至凳子上后,稳稳地躺到书桌之上:“明日事明日谈,顺安,我要备考,需日夜苦读,无暇其他。你亦如是,今夜就待在书房吧,我已与婉娘说过,叫她无需给你留门。你也别过去吵着晴姐儿和婉娘了。”
话毕,他便将双手放于腹上,十分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林玉瓒:......
“(艹皿艹 ),王舒志,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与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