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暮色四合。
院子里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有红烧鱼、清蒸螃蟹、板栗烧鸡、干锅羊排、回锅肉等等。
一张大圆桌都快摆不下了。
一整桌菜里,只有那道干锅羊排是宋芫做的,其他的都是几个嫂子齐心协力完成的。
宋芫看着满桌的佳肴,搓搓手说:“嫂子们的手艺真是没得说,我这道羊排都显得逊色了。”
二嫂接话:“小宋这是谦虚了,就你这羊排,大家都抢着吃呢。”
舒父这时说道:“哈哈,都是一家人,别互相谦虚了,这满桌的菜啊,都是心意!”
大家听了舒父的话,都笑了起来。
吃得尽兴之时,舒长武拿出了珍藏的好酒,大声说道:“今天这么高兴,咱们得好好喝几杯!”
大家眼前一亮,舒父摇头:“你小子,居然把这好酒都拿出来了。”
舒长武一边给大家倒酒,一边说:“这么好的日子,当然得喝好酒!”
酒液在杯中荡漾,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宋芫端起酒杯,敬向几位嫂子:“嫂子们做饭辛苦了,这杯酒敬你们。”
几位嫂子举杯回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作甚。”
舒大宝凑过来,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爹,我能不能也喝一点?”
舒长文拎起舒大宝,将他提到一旁:“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去,多吃点肉,长得壮实些。”
这时,吴大嫂忙夹了一块板栗烧鸡放到舒大宝碗里说道:“大宝乖,这羊排可香了,快吃。”
舒大宝这才安静下来,抓起羊排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
旁边的丫丫被双胞胎姐妹带着玩灯笼,在院子里疯跑着,笑声清脆如银铃。
宋晚舟瞅一眼那几个欢快的身影,小声嘀咕着:“哼,小屁孩,玩个灯笼也能这么高兴。”
宋争渡忽然起身,跟她说:“我去拿大哥做的兔子灯,你要不要一起来?”
“大哥啥时候做了兔子灯?”宋晚舟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好奇。
“昨晚。”宋争渡回答道,“看到他找牛叔教着做了几个。”
“那我也要。”宋晚舟乐颠颠地跟着他去马车上拿兔子灯了。
夜幕低垂,一轮满月宛如玉盘般挂在幽蓝的天幕,银辉倾洒而下,将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月光下,宋争渡和宋晚舟拿着兔子灯跑了回来,几个小孩子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围着兔子灯叽叽喳喳。
那兔子灯做得精巧,在月光下仿佛活了一般,蹦蹦跳跳地穿梭在人群之间。
吃饱喝足,大家边赏着月,边轮番表演着节目。
宋芫刚放下酒杯,就看到舒长文从屋里拿出一把古琴,正准备弹奏。
他吓得打了个酒嗝,来之前也没说要表演节目啊。
宋芫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强装镇定 ,他看了眼舒长钰,眼神中带着一丝求助。
舒长钰好整以暇,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芫。
宋芫磨了磨牙,这家伙,关键时候靠不住。
舒长文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悠扬的琴音便如水般流淌而出。
虽然宋芫没有多少音乐细胞,但也能感受到琴声中所蕴含的情感和意境。
一曲结束,大家纷纷鼓掌称赞。
“承蒙大家喜欢,献丑了。”舒长文笑容温和道。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宋芫,吴大嫂笑道:“小宋要不要也来一个?”
宋芫只觉压力山大,硬着头皮站起身来:“那我就给大家唱首歌吧。”
就唱个《水调歌头》吧,正好应景。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这词他们并不陌生,是前朝东坡先生所作,但这曲调倒是新奇,大家听得入了神。
舒长钰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他放下酒杯,将舒长文的那把古琴拿了过来。
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瞬间,清冷的琴音倾泻而出。
宛如山间清泉潺潺,又似月宫仙乐飘飘,萦绕在宋芫的歌声周围,为其更添几分空灵与悠扬。
舒长钰居然给他伴奏了?
不对,舒长钰怎么还会弹古琴?
宋芫脑子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疑问,顿时卡了一下壳,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继续唱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他的目光与舒长钰交汇,眼中映着月光,像是藏了一汪澄澈的湖水,波光粼粼。
舒长钰朝他弯弯唇角,笑得愉悦。
在这琴歌和鸣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最美的陪衬。
舒家等人悄悄交换了个眼神,会意地笑了。
宋芫唱罢,院子里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热烈的掌声响起。
“小宋这歌唱得好,把我们都带到了那月宫仙境一般!”
宋芫嘿嘿一笑,拱手:“多谢大家捧场,我这也就是随便唱唱,让大家见笑了。”
舒父夸赞道:“小宋这歌,唱得真是别有一番韵味,不错不错!”
“二哥,轮到你了,快上!”舒长盛催促着。
舒长武上去展示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风,宋芫看得眼睛都直了。
舒长钰见他一副呆愣的模样,嗓音微凉:“有那么好看?”
宋芫转过头来,抬手轻扇了扇风,故意调侃道:“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舒长钰目不斜视,神色从容,谁酸了,反应不会是他。
边上的舒长盛正跟媳妇吐槽:“二哥年年都都这套拳法,也没个新意。”
令宋芫没想到的事,大嫂居然会唱昆曲。
她一亮嗓子,那婉转的腔调,宋芫惊得嘴里的瓜子都掉了出来。
等一大家人轮番表演了节目,此时夜色已深,几个孩子已经困得迷糊了。
“时候不早了,都收拾收拾睡去吧。”舒父说道。
众人纷纷应和,开始收拾东西。宋芫帮忙把桌椅搬回屋里,舒长钰则将那把古琴收起来。
大嫂抱着已经睡熟的孩子,轻声说道:“这小家伙,睡得可真香。”
二哥二嫂也都带着孩子回房去了。
“爹、娘,我们先回去了。”宋芫收拾完了,向舒父舒母道别。
舒母眼中含笑:“去吧去吧,好好休息。”
回去的路上,月光照亮了狭窄的小道,马车的轱辘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丫丫窝在宋争渡怀里睡得香甜,宋晚舟也靠在车厢上打着盹儿。
宋芫喝了点酒,微醺地靠着舒长钰的肩膀,嘴里还轻哼着方才唱的《水调歌头》。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舒长钰听着宋芫哼唱的旋律,眸光渐渐染上一层醉人的温柔。
月华如昼,照彻归家路。
酒意微醺人倚处,共赏婵娟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