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动着手中的洋酒杯,仿佛在打量陈桑梓为什么会突然转变?
是突然被夺舍了?
还是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装疯卖傻的藏拙?
陈玉安想了许多种可能性,偏偏就没怀疑过是唐英故意使恶。
在他眼里,唐英身上虽然也有许多毛病,但终归是爱他的。她知道自己的底线,不会轻易触碰。而且事实证明,作为后妈,唐英这些年确实做的不错。
至少她从没有像其他后妈一样,会恶意磋磨原配的孩子。
那么问题只能出现在陈桑梓的身上。
陈桑梓并没有回避陈玉安的打量。
她冷冷的回望着他,也希望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点父女之间应有的情义。
可惜没有。
她看到的只有陌生和猜疑。
不禁哂笑。
早就看透了的真相,又何必期待,到头来换来的依旧是心底的一片荒凉,自讨没趣。
再次抬眸时,陈桑梓眼眸里已经是一片清明与坚定。
不再去奢求虚无缥缈的父女亲情,只要拿回属于自己安身立命的财产继承。
终于,陈玉安缓缓的开口了。
“不急,总归她是受益人。只是她还年轻,还需要多锻炼,要是乔律师不介意,能够多带带她也是好事。”
言下之意,陈桑梓只要乖乖当受益人就好,基金管理权就不要想了。
乔宝怡笑笑,“陈总是个好父亲,自然是真心为小桑梓考虑的。”
陈玉安觉得乔宝怡是在讽刺他。
只不过乔宝怡掩饰的很好,看上去一脸真诚。
“但陈总,孩子大了,总是要学着放手,让孩子自己去闯一闯,才能真正学到安身立命的本事。要不然你突然出点什么意外,她没了靠山怎么办?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乔律师这是准备要跟我分享一下育儿经了?”陈玉安语气嘲弄。
她一个不婚主义者,自己都没孩子,跟他聊怎么教养孩子?
乔宝怡故作惊讶,“陈总没听说过吗?我在山区捐了一座学校,收养了不少孩子。要说育儿经,我还真有些心得,毕竟我的养子养女们也算争气,出了几个栋才。”怎么样,气不死你,我自己是没生,但我就是会养啊!
二人嘴里说着笑,但气氛却一点都不轻松。
吃饱喝足的陈桑梓眨巴眨巴着眼睛,原来这就传说中没有硝烟的战争?
别说,饭局上的话题她虽然参与不了一点点。
但是这种近距离观看老狐狸飙戏的体验,是真香……
陈·老·玉·狐狸·安皮笑肉不笑,“所以呢,难不成乔律师还想着跟我抢抚养权不成?”
“虽然我很想,可惜我没有这个权利。”乔宝怡一脸可惜。
突然话音一转,“抚养权我是争不了,但是作为信托监察人,我有权对管理人的行为进行监督,依法维护委托人和受益人的权益。”
“说来说去,原来乔律师的意思,是对我不满意了?”
“陈总言重了。”
乔宝怡微笑着给陈玉安倒酒。
“我能有什么不满意?陈总的本事众所周知,安盈这些年在您的管理下,从一个中小规模的代加工工厂,坐到了行业龙头的位置。
我可听说了,传闻世界上每二十件奢侈品服装里,就有一个是安盈生产出来的!更不要说陈总这些年的投资项目,眼光独到,收益可观。
我有一说一,作为基金管理人,您自然是优秀的。”
追捧的话不要钱似的从乔宝怡嘴里说出来。
陈玉安调侃,“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但是了?”
乔宝怡微微一笑,“但是!陈老爷子虽然不在了,但他作为委托人,他留下来的遗嘱才是我们要遵守的第一要素。
绝不是针对陈总你啊,纯粹是咱们作为基金监察人,起码要有职业操守。”
言下之意,就是说陈玉安没有职业操守?霸占了陈桑梓的财产管理权不肯归还,死不要脸呗。
对此,陈玉安不置可否,只是端起酒杯对着乔宝怡举了举。
陈桑梓以为乔宝怡开了头,今天应该会有一个结果。
结果接下来陈玉安就开始打起太极,不表态也不松口。
直到将桌子上的好几人都灌醉了,陈玉安跟周行长勾肩搭背,哥俩好的走出去,包厢里只剩下陈桑梓和乔宝怡……
陈桑梓还有些懵。
结束了?
不是,她还没上场呢!
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决心要在今天饭局上好好表现,争取获得托管人和检查人的信任的……
“哼!这老狐狸真是属泥鳅的!”
乔宝怡揉了揉脸,回头看到陈桑梓还呆呆的端坐在位置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今天这样的场合,吓到你了?”
陈桑梓想说,吓倒是没吓到,就是跟做梦一场似的。
“商业应酬都是这样,商场上个个都是老狐狸,想要一顿饭就解决问题,基本是不可能的。今天算是大家碰个面,好让托管方和其他监察人知道你的情况就行了。”
乔宝怡耐性的解释。
陈桑梓点点头,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您说,您认识我妈妈?”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她出国前,我俩一直是最好的闺蜜。”
“所以,胡秘书是你安排的人?”
如果陈桑梓没有记错,胡秘书说过,她来安盈上班,是她师姐介绍的。
乔宝怡笑了,“你真是很聪明。”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这一点倒是遗传了陈玉安。这很好,至少没遗传她妈妈的恋爱脑。
“陈玉安防我防的太死了,我没有办法,又担心唐英虐待你,只能想办法安插一些人进去看着,只是没想到都被陈玉安发现并清理掉,最后只剩下胡秘书。”
“陈玉安为什么要防你?”陈桑梓诧异。
乔宝怡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有些羞愧,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因为你刚被接回广州那会,我曾经想把你给偷走,可惜被陈玉安给发现了,半路抢了回去。”
陈桑梓咂舌,印象中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是在陈楚媱的生日宴上,有两个女人想用棒棒糖骗走她,可她当时已经八岁了,怎么可能中计?
她以为是陈楚媱又想算计自己,于是跑了,结果那两个女人冲过来抱起她就跑……
当时她以为自己是要被绑架来着。
因为这事,加上唐英的恐吓,她从此都不敢轻易出门。
所以,那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乔律师?
这是法律允许的事情吗?
想起黑历史,乔宝怡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当时,我是配合你妈妈的行动……”反正她不是主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