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西川道:“这种猜测虽然荒唐,可是也未必没有可能,你可记得,整个对话过程中,她曾经说‘姐姐所言,深得我心’,虽然说,姐姐这种称呼,也可以是女子之间相互的泛称,可是,如果是泛称的话,一般人都会说,‘这位姐姐’或者称‘云姐姐’。
她与你从未见过面,用云姐姐或者这位姐姐这样的说话,已经显得有些突兀,直接称一声姐姐,更加显得有点不合常理。
更何况,你想想那个女孩子的身份,她显然没有真正把段不平放在眼里,而江瑞这样的芝麻小官,她更不在乎,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尊称你一声姐姐?”
云暮然若有所思,她仔细回忆着车厢中女孩称呼她姐姐时的口气和感觉,当时她只是以为那个女孩对江瑞不满,在趁机帮腔,可现在回忆起来,这其中的语气和态度,得确不寻常。
这个女孩子,难道真的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是那天母亲在凉亭里牵着手的小女孩?
两人正商量着事,突然有人来敲门,来人居然是衙役丁三,他满脸堆笑,眼下略微有点乌青,与一个月前想拿铁链来铐杜西川时的态度全然不同。
杜西川指指他的眼睑,笑笑道:“丁三,造人归造人,身体还是要注意啊!”
丁三的神色顿时一滞,他虽然是衙役,但凉州事少,平日时实在没多少油水可捞,而那些一直未破的衙役被杀案也让他不敢乱捞,衙内发饷又不足,日子过得颇为清苦,连个老婆都娶不起。
上次乃蛮俘虏大拍卖的时候,他凑凑借借,拍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最近趁着冬天,一直想赶紧造个人,可是他年岁有些大,平日里吃得又不好,颇有些力不从心,看着新媳妇幽怨的眼神,心里越是想用劲,越是使不上劲!
看了一眼杜西川身后的云暮然,把杜西川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连这你都能看出来?”
杜西川笑笑,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失过眼?”
丁三连忙赔笑,小声道:“小神医,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东西,还想讹你,我保证以后一定不敢了,这一次,你得救我,弄个啥药让我顶一顶啊,这新婆娘要是再搞不定,我就怕头上的帽子会绿油油啊!”
杜西川扑哧一笑,回到房中,写了一个处方,塞给了丁三,然后小声道:“这药方就不收你钱,算是给你贺新婚了,你去抓来,五碗水煎成一碗,每天早上熬一碗,连喝三天,这三天中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就可以了,但以后都要节制着点,别天天整,不然的话,你新媳妇迟早要守寡!”
丁三吓了一跳,问道:“这么严重?”
杜西川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觉得呢?”
丁三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我一定听您老人家的话,乖乖吃药,再不乱来了!”
杜西川看看他,问道:“这外面下着雪,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丁三举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啊呀,一看到您老人家,我顿时就想起了自己的病,忘了正事了,县尊大人派我来请您,有事跟您商量。”
杜西川有些奇怪,平素里,张卫年没事的时候,便来他这里转转,今天突然派人来请,有些不太寻常,他便问道:“今儿个有什么异常吗?”
丁三也不隐瞒,说道:“神京里来的左大人和史大人去临时县衙了,还有杨百户,他们在一起商量什么事情,商量不出结果,所以又来找您老人家!”
杜西川抬手一记敲在他脑袋上:“你一开口就是一个老人家,这是要咒我早夭啊?”
丁三笑得更是灿烂,抬手一把打在自己嘴上:“瞧我这张臭嘴,以后还得杜神医多关照啊!”
张卫年对杜西川的态度,县衙中人人都看得出来,丁三自然也不例外,对杜西川的态度自然大变,而杜西川也习惯于与这些市井之辈打交道,有着自己那一套。
他摆摆手:“你先回,我跟小然姐姐交代两句就过去。”
丁三又看看身后美艳如花的云暮然,心里艳羡,暗暗诅咒眼前小兽医早点夭寿,脸上却堆着媚笑,又是弯腰又是作揖,先退出去了。
云暮然虽然没听清楚他们说什么,可是杜西川写药方的时候,她偷瞄了一眼,她自幼也学过医,虽然医术不如杜西川高明,但是家有医店,对于药方的基本作用大致也能猜出来,见是那种药,自然也装看不见。
但丁三后面的话,云暮然是听见的,待丁三走后,云暮然便道:“你去吧,我趁下午这个时间去见一见宋妈妈,一则我也有几天没见到她了,有些想她,二则关于俞洪的事,我还是想去问她一问。”
杜西川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担忧,三司队伍到来之后的这段时间凉州必然是多事之秋,本来云暮然身边有田七,他不必担忧安全问题,现在田七莫名失踪,他就不能不小心了。
他想了想,对二愣子道:“你去请李屠夫过来,你和他一起陪小然姐姐去云府!”
云暮然本来想拒绝,毕竟自己是回家,不是去闯什么龙潭虎穴,而且又在这凉州境内,哪里能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不过想想杜西川也是一片好心,心里有些甜蜜,便道:“好,我和他们一起去云家,家里还有不少好吃的,我让人做一点给他们,也给你带一点!”
杜西川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他不信那个俞洪会这么安静,一定会做一些什么,而俞洪的目标,显然就是云暮然,他一定要保护好云暮然,决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可是他总也不能整天盯着云暮然,有李屠夫在旁边,他是白马寺的人,俞洪就算再胆大,也不敢杀人灭口,不敢直接对李屠夫动手。
他点头道:“小然姐姐,与宋妈妈要好好说,有些事,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