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老宅,夜色如墨,深沉而寂静。
秋雨落下,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压低嗓音的通报声,这些嘈杂的消息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老宅内管家的梦乡,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管家匆忙起身,顾不上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便急匆匆地朝着老宅正门奔去。
此时,正门之外,秋雨如丝,细密而冰冷,在黯淡的月光下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雨幕。
邬道一孤伶伶地站在那片雨幕之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雨水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衫,一绺绺发丝紧贴在脸颊上,却依旧身姿挺拔,神色凝重,仿若一座雕像,任那秋雨肆意地冲刷。
管家见状,心急如焚,当即大声招呼门岗:“快,快打开大门!”
门岗闻声,赶忙打开电闸,那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张开,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闷响,仿佛是老宅在雨夜中的低吟。
管家毫不犹豫地冲进雨中,朝着邬道一快步走去。
“刺史大人,秋雨寒彻骨,您可千万不能在这雨中伤了身子啊!”管家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担忧,他微微弓着身子,似乎想为邬道一遮挡些许风雨。
邬道一微微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急切:“老管家,楚叔睡了没有?”
“刚刚躺下,刺史大人您这是……?”管家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邬道一,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探寻出些许端倪。
“麻烦老管家了,跟楚叔说一声邬道一星夜来访,恳请楚叔见我一面。”邬道一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无奈。
“好,我这就去通报老爷。刺史大人您先移步到前厅,擦擦身上的雨水吧,我这就让厨房为您熬一碗姜汤驱寒。”管家连忙应道,眼神里满是对这位刺史大人的敬重。
“麻烦老管家了。”邬道一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感激。
“职责之内。”老管家谦逊地笑了笑,随即转身吩咐几名佣人:“你们几个,撑伞好好迎接刺史大人进楚家老宅。”佣人齐声应下,赶忙撑起伞,簇拥着邬道一缓缓走进老宅。
安排妥当后,老管家这才转身朝着楚家老宅深处的一处别墅匆匆走去。
今夜,楚泽并未在自己平日里休憩的宅邸内安歇,而是选择了靠近楚天阔别墅的一栋别墅暂作休息。
老爷子本是想着与楚天阔促膝长谈,聊聊家族诸事,可如今天都这么晚了,楚天阔却依旧不见踪影,迟迟未归。楚泽满心无奈,只能暂且放下心中所想,准备躺下休息。
就在这时,老管家推门而入。
楚泽抬眼望去,只见老管家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衣角不停地滴答滴答地落下,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水渍。
楚泽不禁心疼地说道:“老伙计,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这些琐事交给那些年轻人去做就好了,你要是万一不小心摔倒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管家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丝憨厚的笑意:“老爷,我这不是担心那些年轻人毛手毛脚,做事没个分寸,万一惹您不高兴了怎么办?”
楚泽轻轻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老夫岂是那种喜怒无常之人?老伙计,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说说吧。”
老管家神色一正,赶忙说道:“老爷,刺史大人来了,此刻正在前厅等候!”
“刺史,邬道一?他来此所为何事?”楚泽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老爷,我也不清楚。我刚到正门时,就瞧见邬道一站在雨中淋雨,我怕他淋出个好歹,便急忙将他请进来了。”老管家如实回答道。
“原来如此。行了,老伙计,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驱驱身上的寒气,我从花厅那边的阳光房过去。”楚泽说着,便缓缓起身。
“老爷,要不我陪您……”老管家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不用,你去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楚泽声音坚定地说道。
“好。”老管家无奈地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楚泽望着老管家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起身,迈着略显迟缓的步伐,朝着花厅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楚泽心中暗自思忖,邬道一的来意,他其实已大致猜到了几分。恐怕是因为自己那个行事张扬、意气风发的小孙子楚天阔,在外面惹出了不少麻烦,得罪了多方势力,引得众人不满。
刚才老管家也说了,邬道一站在大门前淋雨,怕是有意为之,想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并非是他主动前来寻衅,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来。
楚泽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在寂静的花厅里回荡,透着几分无奈与惆怅。他已至耄耋之年,本想着远离尘世纷扰,安享晚年,不再过问小儿辈们的琐事。
可奈何家中二子,楚辰英年早逝,楚晟又常年远在京城,家族中的一切事务,大大小小,最终还是得由他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出面打理。
楚泽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踱步,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前厅。他抬眼望去,只见邬道一静静地站在那里,雨水依旧顺着他的衣衫不停地朝下滴落,在脚下形成了一片水渍。
楚泽心中不禁又是一声轻叹:“你这又是何苦由来。”
邬道一听到楚泽的声音,赶忙上前一步,有些无奈的说道:“楚叔,今夜邬道一冒昧登门,实在是只为求楚叔一件事。”
楚泽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直说就行,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
邬道一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楚叔,您家天阔贤侄行事手段太过酷烈,如今已惹得番办那边极为不满意。您也知晓,您出身鲁东,军中不少鲁东籍的老杀才们念着旧情,准备暗中支持楚家贤侄,如此一来,怕是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局面难以收拾啊!”
“老夫心里明白,心里明白。所以老夫也想着与我那小孙子好好谈谈,可小孙子还未等到,倒是先把贤侄你给等来了。”楚泽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楚叔……”邬道一欲言又止,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