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啊……这……”
正在此时,电话铃声再次急促地响起,“嘟嘟嘟嘟嘟……”
邬道一气得破口大骂:“特娘的,这又是谁的电话?松溪你且先等等,等我接完电话咱们再继续说!”
“是我,王叔叔?”邬道一接起电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恭敬。
“楚氏的确是岛城的公司,这没错,我们家与楚家的关系也向来良好,这您也是清楚的。”邬道一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话语,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什么?好的,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微微提高,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重要的指示或消息。
“知道,我知道了,王叔叔,那个度控制在哪里?这可得给我个准信儿啊。”邬道一眉头紧皱,眼神专注,试图从电话中获取更精确的要求。
“好的,行行,我这就去。”说完,邬道一缓缓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承载着诸多无奈与压力,然后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抬起头,他便看到了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的万松溪,稍作停顿后,邬道一开口说道:“松溪,准备准备,咱们这就去楚家。”
万松溪面露难色,赶忙说道:“啊?东主,现在外面正下着雨呢,而且天色已晚,这个时候楚家老爷子大概率应该是已经休息了吧。咱们现在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邬道一表情严肃,眼神坚定:“就算是休息了我也必须得去。刚刚西北那边传来了消息,特意叮嘱我前往楚家劝劝楚天阔。
如今这事儿闹得有点大了,上头的意思是做事总归得有个度,若是万一不小心把事件进一步扩大化,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不是我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万松溪依然有些担忧:“可是,东主,楚家二少不一定在家吧?咱们这么贸然前去,要是见不到正主儿,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邬道一微微摇头,耐心解释道:“所以我是去拜访楚家老爷子。你也知道,有些事情老爷子心里有数,只要我跟他说清楚利害关系,他肯定会向楚天阔传达的。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万松溪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东主,我能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您这一来一回的,我心里实在没底。”
邬道一看着万松溪,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松溪,今夜你这说话怎么总是吞吞吐吐、言语不详的呢?我也不瞒你了,实话告诉你,现在这种情况,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万松溪急忙摆手,解释道:“东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您这一去,跟楚老爷子之间的关系会受到影响啊。毕竟这事儿听起来就比较棘手,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就会产生误会。”
邬道一轻轻一笑,似乎胸有成竹:“没事的,你可别忘了今夜咱们接到的第一个电话。”
万松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番办?”
邬道一点点头:“嗯,反正到了楚家以后,不管老爷子爱听还是不爱听,我就直接说是番办逼我的。这样一来,老爷子心里要是有气,就让他去找番办撒气去。咱们也能从这中间稍微缓一缓,不至于把两边都得罪了。”
万松溪恍然大悟,心中暗暗佩服邬道一的机智,嘴上却说道:“东主,真有您的。只是现在外面雨下得不小,要不要准备几把伞,再给您找几件厚衣服穿上?不然淋病了可就不好了。”
邬道一摆了摆手:“不用,到了楚家我还打算在门口站上一会儿,故意淋一点雨,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样子,让他们一看就觉得我是被逼无奈才来的,这样也能让老爷子多几分理解和同情。”
万松溪立刻心领神会:“明白了,东主,我这就去找人准备车,咱们这就出发。”
“好。”
……
楚家老宅,夜色如墨,深沉而寂静。
秋雨落下,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压低嗓音的通报声,这些嘈杂的消息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老宅内管家的梦乡,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管家匆忙起身,顾不上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便急匆匆地朝着老宅正门奔去。
此时,正门之外,秋雨如丝,细密而冰冷,在黯淡的月光下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雨幕。
邬道一孤伶伶地站在那片雨幕之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雨水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衫,一绺绺发丝紧贴在脸颊上,却依旧身姿挺拔,神色凝重,仿若一座雕像,任那秋雨肆意地冲刷。
管家见状,心急如焚,当即大声招呼门岗:“快,快打开大门!”
门岗闻声,赶忙打开电闸,那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张开,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闷响,仿佛是老宅在雨夜中的低吟。
管家毫不犹豫地冲进雨中,朝着邬道一快步走去。
“刺史大人,秋雨寒彻骨,您可千万不能在这雨中伤了身子啊!”管家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担忧,他微微弓着身子,似乎想为邬道一遮挡些许风雨。
邬道一微微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急切:“老管家,楚叔睡了没有?”
“刚刚躺下,刺史大人您这是……?”管家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邬道一,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探寻出些许端倪。
“麻烦老管家了,跟楚叔说一声邬道一星夜来访,恳请楚叔见我一面。”邬道一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无奈。
“好,我这就去通报老爷。刺史大人您先移步到前厅,擦擦身上的雨水吧,我这就让厨房为您熬一碗姜汤驱寒。”管家连忙应道,眼神里满是对这位刺史大人的敬重。
“麻烦老管家了。”邬道一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感激。
“职责之内。”老管家谦逊地笑了笑,随即转身吩咐几名佣人:“你们几个,撑伞好好迎接刺史大人进楚家老宅。”佣人齐声应下,赶忙撑起伞,簇拥着邬道一缓缓走进老宅。
安排妥当后,老管家这才转身朝着楚家老宅深处的一处别墅匆匆走去。
今夜,楚泽并未在自己平日里休憩的宅邸内安歇,而是选择了靠近楚天阔别墅的一栋别墅暂作休息。
老爷子本是想着与楚天阔促膝长谈,聊聊家族诸事,可如今天都这么晚了,楚天阔却依旧不见踪影,迟迟未归。楚泽满心无奈,只能暂且放下心中所想,准备躺下休息。
就在这时,老管家推门而入。
楚泽抬眼望去,只见老管家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衣角不停地滴答滴答地落下,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水渍。
楚泽不禁心疼地说道:“老伙计,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这些琐事交给那些年轻人去做就好了,你要是万一不小心摔倒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管家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丝憨厚的笑意:“老爷,我这不是担心那些年轻人毛手毛脚,做事没个分寸,万一惹您不高兴了怎么办?”
楚泽轻轻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老夫岂是那种喜怒无常之人?老伙计,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说说吧。”
老管家神色一正,赶忙说道:“老爷,刺史大人来了,此刻正在前厅等候!”
“刺史,邬道一?他来此所为何事?”楚泽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老爷,我也不清楚。我刚到正门时,就瞧见邬道一站在雨中淋雨,我怕他淋出个好歹,便急忙将他请进来了。”老管家如实回答道。
“原来如此。行了,老伙计,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驱驱身上的寒气,我从花厅那边的阳光房过去。”楚泽说着,便缓缓起身。
“老爷,要不我陪您……”老管家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不用,你去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楚泽声音坚定地说道。
“好。”老管家无奈地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楚泽望着老管家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起身,迈着略显迟缓的步伐,朝着花厅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楚泽心中暗自思忖,邬道一的来意,他其实已大致猜到了几分。恐怕是因为自己那个行事张扬、意气风发的小孙子楚天阔,在外面惹出了不少麻烦,得罪了多方势力,引得众人不满。
刚才老管家也说了,邬道一站在大门前淋雨,怕是有意为之,想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并非是他主动前来寻衅,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来。
楚泽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在寂静的花厅里回荡,透着几分无奈与惆怅。他已至耄耋之年,本想着远离尘世纷扰,安享晚年,不再过问小儿辈们的琐事。
可奈何家中二子,楚辰英年早逝,楚晟又常年远在京城,家族中的一切事务,大大小小,最终还是得由他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出面打理。
楚泽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踱步,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前厅。他抬眼望去,只见邬道一静静地站在那里,雨水依旧顺着他的衣衫不停地朝下滴落,在脚下形成了一片水渍。
楚泽心中不禁又是一声轻叹:“你这又是何苦由来。”
邬道一听到楚泽的声音,赶忙上前一步,有些无奈的说道:“楚叔,今夜邬道一冒昧登门,实在是只为求楚叔一件事。”
楚泽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直说就行,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
邬道一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楚叔,您家天阔贤侄行事手段太过酷烈,如今已惹得番办那边极为不满意。您也知晓,您出身鲁东,军中不少鲁东籍的老杀才们念着旧情,准备暗中支持楚家贤侄,如此一来,怕是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局面难以收拾啊!”
“老夫心里明白,心里明白。所以老夫也想着与我那小孙子好好谈谈,可小孙子还未等到,倒是先把贤侄你给等来了。”楚泽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楚叔……”邬道一欲言又止,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邬道一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纠结万分,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幕布所笼罩。
楚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此事怕是远超寻常,有些出格了。可在他看来,这终究不过是晚辈们之间的纠葛,他对其中的详情尚未深入了解。
此刻,邬道一冒着这凄冷的秋雨匆匆赶来,着实让楚泽有些猝不及防。
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
楚泽望着门外那被雨水浸湿的世界,思绪还在游离之际,就听到邬道一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话说到这般田地,邬道一毕竟是一方官员,于情于理,楚泽都觉得应当给对方留些颜面。他微微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恰在此时,宅子里的佣人端着热气腾腾的姜茶,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
楚泽缓缓起身,身姿依旧挺拔,岁月虽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却未曾磨灭他骨子里的那份从容与威严。他从佣人手中接过姜茶,那姜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在这略带寒意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楚泽稳步走向邬道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刺史大人,这秋雨萧瑟,寒气逼人,喝点姜茶,也好驱驱寒。”
邬道一见状,赶忙慌乱地起身,双手连连摆动,诚惶诚恐地说道:“楚叔,您这般举动可真是折煞道一了。您德高望重,乃长辈之尊,怎可让您如此操劳,这于礼不合啊!”
楚泽微微扬了扬眉,目光温和而坚定:“道一啊,你如今贵为咱们岛城的一把手,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还不辞辛劳地站在我这老宅大门前淋雨,老夫不过是赠予你一杯姜茶,又算得了什么呢?”
邬道一急忙解释:“楚叔,您深知我绝非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