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刘元义的宅邸
此刻,花厅内的气氛却凝重压抑,仿若暴风雨将至,暗流涌动。
刘元义身着一件朴素的夹克,神色看似平和,手上动作却透着几分不自然,正微微躬身,给对面的薛正斟茶。
滚烫的茶水自壶嘴潺潺而出,落入杯中,水汽氤氲升腾。眼见杯中茶水即将满溢,薛正“啪”地一声轻叩桌面,花白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眼里满是诧异,声音冷硬道:“小刘,老夫才刚刚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乎,你这就要端茶送客了吗?以往的待客之道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刘元义身形一僵,手猛地一抖,差点洒了茶水,连忙搁下茶壶,拱手致歉,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没有没有,薛老误会了,是我一时失神,思虑太过,疏忽了手上动作,还请薛老恕罪。”
薛正冷哼一声,靠向椅背,目光如炬,似要将刘元义看穿:“呵,老夫可不敢问罪你刘阁老啊!毕竟老夫一个已经退休在家、不问朝堂之事的糟老头子,哪比得上你如今在职,大权在握、风头正劲的阁老呢?门庭若市与门可罗雀,差别大着呢。”话语里满是自嘲与挖苦。
刘元义陪着笑,眼角细纹都挤在了一起,连连摆手:“薛老说笑了,谁不知道薛老在位的时候,心怀朝堂、心系百官,广结善缘,一双慧眼识英才,时常提携后进,鲁大帮上下谁人不尊称一声‘薛老师’?
若是现在我真的对薛老您有半分不敬,传出去,恐怕明天说不得我就会被薛老您遍布天下的门生给生吞活剥、撕成碎片咯,我哪有这胆量啊。”
薛正却不为所动,目光愈发犀利,直勾勾盯着刘元义:“小刘,你看你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当时你要是怕的话,怎么会拿怀义那档子事来要挟我?别以为老夫老糊涂了,记性可好着呢!”
刘元义脸上笑容一滞,旋即恢复镇定,挺直腰杆,义正言辞道:“薛老说笑了,古人言,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老夫身为政法系的首领,身负朝堂与百姓的期许,自然要铁面无私,维护法律那至高无上的威严,不容丝毫践踏,即便对象特殊,也不能徇私啊。”
薛正听了,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笑意,连连摇头:“呵呵,刘元义,这话拿去糊弄旁人也就罢了,在老夫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是不知所谓。你们政法系这些年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事,桩桩件件,老夫都不愿提及,免得污了嘴!什么秉公执法,怕是权钱交易、中饱私囊的勾当没少干吧。”
刘元义脸色微变,赶忙辩解:“政法系是政法系,刘元义是刘元义,不能混为一谈。底下人犯了错,自有惩处,我一直洁身自好,恪守本分,一心只为朝堂清明、律法公正。”
“啧啧啧,”薛正咂咂嘴,目光玩味,“你这样说的话,我倒是有些赞成楚晟那小子的说法了。”
刘元义心头一紧,眼里闪过一丝急切:“楚晟,他是怎么评价我的?还请薛老告知一下元义。这楚晟才思敏捷、见解独到,行事果敢,我向来颇为看重。”
薛正挑了挑眉,满脸狐疑:“啧啧,楚晟明明是个后辈,怎么你会如此在乎他的看法?按说你这等身份,不应被个毛头小子的言语左右才是。”
刘元义微微叹气,神情认真:“薛老说笑了,其实这些年,朝堂波谲云诡,我见过做事清醒者寥寥无几,其中之最莫过于楚晟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身处这漩涡中心,难免有看不清、摸不透之时,我倒要看看在他眼里我是什么样的,有他做出的中肯评价,若我真有不足之处,刘元义想改正的话也有了方向,能少走些弯路。”
薛正端详刘元义片刻,缓缓开口:“之前他说你想做王安石,我还不信,但如今细细瞧你这做派、听你这番言辞,我心中倒是有数多了。一心变法革新、锐意进取,不顾旧派阻拦,倒真有几分相似。”
刘元义刚要张嘴解释:“薛老,您也知道……”
薛正抬手打断他,不耐烦道:“我不知道,今日里来我不是找你问罪的,你也别跟老夫诉苦。今日老夫来你这里,是有正事相商。我就想看看你对于楚泽、楚天阔爷孙俩,大张旗鼓地去李振华那里这件事怎么看?这事如今在京城权贵圈里传得沸沸扬扬,动静可不小。”
刘元义面露惊讶之色:“薛老,这事您也知道了?”
薛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呵,他们爷孙俩也没坐私人飞机遮掩一下行踪,就整了个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招摇过市,径直开到李振华隐居的地方,老夫也不是瞎子,京城这点动静,怎么会看不见呢!说吧,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