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比赛的时候,谢湍意认识了一个同行的夫子,名叫吕清,家里有些关系,把他安排到了城边的一个村落教学。
村落到营州城半个时辰都不需要,所以那位夫子日常都是回家住的。
当时两人相谈甚欢,话比较投机,走的时候,吕清跟谢湍意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他。
两人也就赛场上相处了几天,不算特别熟悉,吕清就是说句客套话而已,不到万不得已,谢湍意也不会求到他身上。
吕父也是县衙里的一名文书,只不过没有刑名师爷那么得力。
只言片语中,谢湍意猜出,怕只等吕清服务期满,他家就能把他运作到其他县的县衙了。
文书稳定,但也清贫,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谢湍意找了过去。
尴尬的是,吕清居然没回来。
好在吕父在家,见谢湍意主动送银子过来,听完所求之事后,很是和善的收下了。
吕父不是个贪的,和同僚说几句话的事情,又不是帮夫妻俩奔走,只收了三十两银子。
至于梁崇,最终还是去找了余沛,给他送了一百两银子,请他无论如何,帮忙找找身边能用的关系。
银子是用来打通关节当作花用的,若是不够,容后再补。
打板子还好,若是需要关几天大牢,得想办法把人捞出来。
这也是梁崇让谢湍意当代表的原因之一,她和余沛更熟一些,求人办事更好开口。
另外,夫妻俩也有自己的盘算,若是真被关大牢,谢湍意被救的可能性更高,毕竟有陈大夫那一层关系在,黄大夫不会坐视不理。
总之能用的不能用的关系,都被夫妻俩走了个遍。
皇天不负有心人,刑名师爷的性格一直比较清高,也从不多管闲事,但早上上值的时候,破天荒的和张家的那个衙役亲戚过问了一遍最近的案子。
吕父则在和衙役闲聊时,说今天有个良禾村的过来,是他朋友的儿子,案子审完,记得提醒他一下,他给朋友带个口信。
虽没直说这人是我罩着的,但衙役和吕父一起共事那么多年,哪能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今天良禾村过来的,一共就两家人,张家跟吕父可不认识,吕父口中的人,自然就是谢湍意了。
察觉到张家求上来的事情是个烫手山芋,连连惊动了两大文书,衙役最终也没敢在这件事上做手脚,他和张家人的关系也没亲近到能得罪几个同僚的地步。
双方的诉状和证据原模原样的递了上去。
剩下的结果如何,就各凭本事了。
县太爷恰好有时间,案子是由他亲自审理的。
谢湍意这边,条理清晰,人证、物证俱全,还有唐天宝亲手按押的赔偿凭证作为补充,唐天宝的作案动机昭然若揭。
吴正贤在公堂上,没有偏向某一家人,只把前年抓到唐天宝偷黄精、并赔了银子还有前天晚上的事情据实说出,一板一眼,没有加入任何主观臆断。
唐天宝本来是咬死不认账的,但看到衙役没按说好的那样,帮他在证据上动手脚,心理防线就崩了些。
县太爷那么大的官,处理这种小事手到擒来,状纸一看,人证物证确凿,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都没有动刑,只坐在椅子上威严的说了一句,“从实招来”。
此话一出,公堂两边站着的衙役便齐刷刷的敲起了水火棍,喊起了“威~武~”,吓得唐天宝把真相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和夫妻俩猜的差不多。
他前年回去以后,就一直记恨着梁崇。
因为嫌丢脸,去年都没来他外祖母家。
今年春天农忙时,来良禾村帮张家种麦子,看到梁崇家除了种有药材,还有一间大暖房,便向张家人打听了一番,但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梁崇一到冬天,就把它围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里面有啥。
唐天宝早把梁崇的身份问了个七七八八,看到她一介孤女,在短短两三年内盖了大房子,还治好了哑病,认定梁崇赚钱的秘密就在暖房里。
本来他和赵翠红的侄子一般,打算用下作的手段,将生米煮成熟饭,胁迫梁崇嫁给他,但梁崇很快就成亲了。
就另想了其他办法,趁着年前走亲戚,和游医买了迷药,下到肉里,打算把四只狗迷晕之后,再打晕刘桂花母女俩,看看里面到底有啥。
只下迷药,倒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游医那边没有毒药。
再说,他也害怕刘桂花母女俩看见,捡去吃了,杀人他是不敢的。
没想到四条狗根本不吃他丢的肉。
半夜过去的时候,一进暖房的区域,就被四条狗咬了。
还把他打算咬死不认账、讹梁崇家一笔钱以及另外的一些小事都抖落了出来。
他的那名衙役亲戚倒是没被他出卖,唐天宝蠢归蠢,但进来前父母多次耳提面命,要他和衙役装作不认识。
最后,县太爷念在唐天宝没有偷到东西,也没对梁崇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还伤的比较重的份上,只让他赔了梁崇三两银子。
第二次虽然没偷到东西,但第一次的黄精,张家共赔了梁崇八百文钱,县太爷又根据“偷盗一两以下的,杖五十”的律法,两罪并罚,另打唐天宝五十大板以示惩戒。
唐天宝身上的咬伤都还没好呢,这五十大板下去,恐怕能直接送了命。
张大川拼命恳求,说愿意代外甥受过。
但大业朝的律法上素来没有这项规定,说可以代人受过的,不然那些达官显贵可以天天犯罪,再找人来受罚就行了。
而且县太爷的处罚都还没有说完呢。
子不教父之过,县令认为,唐天宝敢如此飞扬跋扈的原因,和他舅舅及父亲的溺爱也脱不了关系,判张大川和唐天宝父亲各领十大板,长长记性。
故而衙役中途又把唐天宝的父亲也叫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