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恩奇手头可能没有多少现银,就连进的货,都是找人帮他做保,从官府那边赊出来的”,达亚尔大叔斟酌了一下措辞,如实开口。
他也不想揭乌恩奇的老底,但事实如此,不能让梁崇踩坑。
“如果要和他合作的话,你得先把货给他,等他从雍州回来,才能给你付货款。”
“而且他是第一次走商,对雍州的市场也不是很熟悉,到了那边,不一定能把货卖出去。”
达亚尔大叔耐心跟梁崇解释,这是他考虑再三,也没有把老友在找货告诉梁崇的原因。
梁崇的羊肚菌不是小打小闹的生意,跟杨石头签售卖契约的时候他也看见了,稍有不慎,动辄损失几十两银子。
若是乌恩奇卖不掉,或是亏本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第一次做生意的,十有九亏,两人自己有合作的意向,请他帮忙见证倒是可以,但他是万万不会给两人主动介绍的,弄不好两个都得得罪。
梁崇听了达亚尔大叔的话,点点头,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确实是个问题,杨石头只敢买两亩货,就是因为没有打开市场的缘故。
但他是能保证把手中的羊肚菌全部卖完,并且将货款完整的交到梁崇手中的。
做事十分谨慎。
梁崇想了想,雍州作为大业朝的都城,经济十分繁华,到时候若是打开市场,全部卖出去的概率其实很大。
而且对于这些乌拉尔人,梁崇是比较信任的,雍州虽然有些遥远,但他们一个个武力值爆表,被抢劫和路上出问题的可能性比其他商队要小。
另外,乌恩奇的妻儿都在营州,双亲健在,以他的性格,也不太可能卷货跑路。
所以若是梁崇能接受货卖不出去的损失,其实是有合作的空间的。
但话虽如此,一个人的思维容易有局限的地方,还是要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梁崇又回去和谢湍意商量了一下。
谢湍意也认为,从两人的交往范围来看,确实也没有比乌恩奇更合适的人了。
做生意哪能没有风险,对于梁崇来说,目前赚钱的多少其实没有捂住羊肚菌的方子重要。
羊肚菌卖得越远越好,毕竟那些有权势的人手伸不了那么长。
考虑清楚后,梁崇还是请达亚尔大叔从中帮她牵了个线,探听了一下乌恩奇的想法。
乌恩奇比起几人,倒是胆大的多,一听说梁崇这边有反季的羊肚菌,便欣喜若狂的过来了,向梁崇询问合作的种种细节。
除了他自己,还带了商队的另一个领头人阿古达木一起。
商议之前,梁崇先把各种条条框框给两人说了一遍,包括不能去达州、不能把货源是从她这里拿的消息透露出去等等。
这些达亚尔早已经跟两人大致的说过一遍,跟人合作,自然要遵守对方的规则,对于这些条件,两人是能接受的。
乌恩奇豁达开朗,阿古达木就稳重得多,听完前提,就羊肚菌的定价、市场的前景、卖出去之后能得到多少利润、运输的损耗等各项事宜跟梁崇进行了详细的咨询。
作为乌恩奇的搭档,这个人也是个胆子比较大的,虽然雍州那边的市场还没有打开,但听完利润和损耗后,立马就和梁崇定了六亩的羊肚菌。
梁崇觉得六亩有些多,两人可能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风险,但阿古达木敢“狮子大开口”,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并不打算用杨石头反季节售卖的模式去打开市场。
雍州离营州太过遥远,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四个月,这个时间,远远大于羊肚菌的保鲜期,赚冬日反季节的差价并不现实。
乌恩奇打算以上市高峰期的价格收购现货,再自己晒成干货,挑个好走商的时间,直接拉干货去雍州卖。
每年产出的羊肚菌就那么多,干货基本都被固定的几个大商人收完了,他们只能捡点边角料。
如今有梁崇大批量供货,他有信心打开市场。
因为是批发,他给出的价格为六十三文一斤,至于晒干和路上的损耗,由商队自行承担。
这样定价,梁崇肯定是吃亏的,如果同意,赚钱的空间将被压缩一大截。
不过要是全部卖出去的话,就可以以量大取胜。
梁崇计算了一下,按照亩产五百斤羊肚菌计算,六亩地大约能收入一百九十两银子,除去三分之一的成本,还剩下一百二十两。
乌恩奇的亩均利润率,只有杨石头那边的三分之二。
但乌恩奇这边,受限于路程和时间,无法享受反季的优势,赚的少也确实没办法。
因此阿古达木开的价格,她是能接受的,但作为卖家,她肯定是希望自己赚的越多越好,于是将定价往上提了一些,阿古达木又还了一次价。
最终双方将批发价定为六十五文一斤。
这个价格比给杨石头的略低一些,不过就算传到杨石头的耳朵里也没啥,算起来,给乌恩奇的价格更低,是因为他的批发量是杨石头的三倍。
当然,现银肯定是没有的,得等商队从雍州回来再结款。
梁崇这次算是提前投资了一个潜力股,风险很大,但舍不得兔子也套不着狼。
在达亚尔大叔和老族长等人的见证下,双方正式签订了供货契约。
梁崇又抓紧让施工的师傅在原来的基础上加盖了四亩暖房。
面积太大,有些不好盖,还拆分成了四间。
到时候,李漂来守两间,他的妻子守一间,刘桂花守一间。
这样一来,就要准备八亩地的暖房、相应的菌种及营养包,成本大概需要八十两银子。
幸好两人当时和黄杜仲借了二百五十两,买了房子和庄子之后,差不多还剩下八十五两。
梁崇卖山货、蜂蜜和藕也赚了一些,一共有二十两。
但今年还要交税,因为向麟卖庄子的时间比较早,还没到交税的时间,所以新买的田地的税需要夫妻俩自己交。
加上原来的那些,总共需要交四两多税银。
还要给工人和各个合作商发工钱和年礼,过年买年货也要使一笔银子。
起码要留十两银子用来交税以及各项花用。
此外,开发庄子里的小山包也请了一大批工人,全部的工钱算下来,差不多要十二两。
十月份,官府还要各家出一个劳力去挖路,梁崇和谢湍意没时间去,就得出钱找人顶替。
好在各村只用负责自己村前的那一段路,一个月差不多就干完了,雇一个人也只用花三百文。
左加右加,花销刚好能覆盖家里的存款。
如果有其他额外的开支,就得靠谢湍意每月五百五十文的月钱了。
认识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