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公输师傅说的那样。
藿藿已经驱动了灵符,此刻她看着驭空一步步走来,顿时有些为难。
七尺长的火焰大剑虽然没什么重量,但让藿藿一直举着等待能量耗尽也不是个办法,她只好对着一旁的假山劈了上去!
“轰……”
素裳是云骑,最先敏锐地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刚刚还有两人多高的假山顿时只剩下了一半,光秃秃的没有丝毫美感了。
“这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狐人当上十王司的判官。”
驭空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而是轻轻笑了笑,语气里的柔和和白天严肃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要、要给师父添麻烦了……”
藿藿低垂着小脑袋,有些沮丧,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她没有画过勘破符,当初看书上的符箓画法时,尾巴大爷就一直觉着这勘破符没什么鸟用。
除了破坏其他灵符的能量供给之外,还能识破幻术,但有个前提是必须手持驱动,不能让勘破符离开施术者二十厘米。
按照尾巴大爷的话来说就是:
“等这什么破符贴到人家身上,你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所以藿藿就一直没画。
如今看来,它用于撤销自己符咒的效果倒是不错,对人的话就不好说了。
“回去后一定要多画几张……”
藿藿在心中暗自想到。
“你不必害怕给白大人添麻烦,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驭空看出了藿藿此刻低落的情绪因何而来,轻声劝慰道。
桂乃芬拉过了素裳,悄悄靠在她肩膀上咬着耳朵:
“裳裳,你有没有觉得驭空大人身上总有一种母性?”
见到素裳点头,桂乃芬又问:
“这是哪来的呢?”
素裳:“妈、妈妈生的。”
桂乃芬:“?”
“晴霓,你怎么也一起来了?”
驭空看向了在众人身边的晴霓,对方那拙劣的躲藏功夫实在让人有些忍俊不禁,被驭空发现后,晴霓扭扭捏捏地站出来:
“妈妈……我只是想知道这幽灵星槎到底是什么东西。”
驭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晴霓,一语不发,晴霓心中发毛,只好低下头:
“我、我知道了,这就走。”
“晴霓,回家后,我会和你说清楚的,好吗?只是现在,不是你应该出现的时候。”
晴霓转身迈开脚步,听到身后驭空的声音,她微微一顿,随后委屈道:
“好。”
说罢,少女迅速地下了山。
穹看了看幽灵星槎,又瞅了一眼驭空: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幽灵星槎……是岁阳因人们的思念而有灵具现。它循着那些哀悼人们的思绪,在仙舟上无定来去。”
驭空将手从藿藿的脑袋上移开,解释道:
“当心怀悲伤的人来到狐眠家,它就像听到了老朋友内心的哭泣声变化成了故人的样子来相见……来响应那些没能履行的重逢约定。”
仙舟上少有祭奠的场所,因为仙舟人不会死亡,而是有十王司进行入灭,而狐眠冢是狐人追思故人的地方。
每次有战事结束后,就有许多人就曾来到这儿纪念阵亡的飞行士。
“它变化为了我逝去的战友,采翼的模样。”
驭空望着这一抹模糊的影子,眼睛里闪过的情绪十分复杂,至少按照藿藿的阅历,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深沉地犹如一片望不到底的湖泊。
藿藿只觉得驭空此刻的眼神和师父很像很像,或许在怀念故人时,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流露出相同的眼神。
“这些年里,我无数次来到狐眠冢,怀念和采翼无话不说的日子,怀念与她心有灵犀的飞行,怀念和她并肩战斗的热血……我甚至将那场大战的飞舰残片收殓在这儿。”
“没想到时光流转,思念变成了星槎,它真的飞回来了。”
驭空笑了笑,伸出手触碰到了那一抹绿色的火焰,火焰温和,完全没有灼烧皮肤的痛苦,在驭空触碰的瞬间便散开了一个洞,似乎在躲避着她。
藿藿的心中隐隐发麻。
这样的场景,她见过。
那也是一个如现在一样晴朗的夜晚,思念化作了星槎,在师徒二人心有所感的等待中缓缓飞来了狐眠冢,还带来了黄泉小姐。
同样的情形又出现在藿藿的眼睛里,而驭空做出的决定和当时的白罄无二。
“你许久没有回到狐眠冢了,但你的悲伤却如此强烈。我……只好来找你。”
“采翼”有些内疚。
“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不再怀念了,直到我走进船舱,再次见到你,我又想起了逝去的那些日子,我又变回了软弱的狐人姑娘,只会哭泣。”
“很抱歉。采翼,我叫十王司判官来这里..是为了和你告别。”
驭空明明是在微笑,但众人却觉得她心中咸涩的眼泪始终流个不停。
“帝弓垂怜,能再次见到记忆中的你,真好。但是,我不能驻足在这一刻,我仍要带着对你的记忆往前进。”
“你的女儿,不,是我们的女儿,晴霓,她很好。只是我刚刚将她喊走了,我没有做好让她直接面对你的准备……”
“真抱歉啊, 我不能完成对你的承诺了……晴霓她会如她自己所选,成为一名飞行士。和你一样了不起的飞行士。”
“我明白,谢谢你。”
“采翼”却显得很豁达,她伸出手:
“在飞去下一处前,我想问你……”
“你,还会触摸天空吗?”
驭空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故友的幻影,将答案留在了自己的心底。
“我明白了。”
幻影逐渐化作无主的岁阳,逐渐破碎:
“再见,小空。”
“再见……”
驭空有些片刻的失神,在这期间,藿藿翻出了藏月瓠,将那破碎的星槎和人影都收进了其中,口中却发出疑问:
“师父当时,为什么也和驭空大人一样,选择了道别呢?”
尾巴大爷听着她的疑问,自己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受到这氛围的感染,它也品尝到了许多名为“悲伤”的情绪,咸味在口中蔓延,尾巴大爷却没将它吐出去。
那岁阳消散时的流萤星火,似乎化作了现在的天幕,绚烂的飞星划过天边,将夜幕划开了一道口子,银白色和天边星河的靛青色交织,看得人目眩神迷。
尾巴大爷郁闷道:
“什么破星空,好看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