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位容长脸妇人, 穿戴的不算特别精致,头上的金钗也不大,除了一套撑门面的万福纹头面,便没多少能带出门的首饰,赵妨玉记得此人夫君在青州任职,本人在京中侍奉公婆。
赵妨玉没有回答,一位杏色合欢花大袖的年轻夫人轻笑一声,不软不硬的替赵妨玉定了回去:“汪夫人怎么如此着急,我原以为,能聚在这里的都是为了能有一份先贤光耀,开我等愚智。”
“自古以来,做生意便没有万无一失的道理,此等小儿都懂的道理,汪夫人怎么看不明白?”
汪夫人哼了一声,语气仍旧不大客气,连带着周围的人面色都不大好。
汪夫人看不出周围人隐隐与她划开界限的举动,仍旧气愤于这生意做不成的恼怒,虽然银子还没挣到她手里,但那些在她看来,已经是她的银子了!
赵妨玉笑意减缓,盯着那位汪夫人:“汪夫人莫急,香露本就不是我一家之业。”
“当初与夫人们说的,是想要借香露生意惠及百姓,如今工部亦在研制香露制作之法,可见将来香露生意大有可为。”
汪夫人眼珠子一转,顿时安分下来静等赵妨玉的下文。
在座不少人眼观鼻鼻观心,当日的那些心潮澎湃散去,如今利字当头,自然要冷静自持许多。
这样的场面赵妨玉早有预料,也不寒心,敲响手边的银铃,自有两排丫鬟们东西送上。
一份详细的,药露制作说明。
院子有一样东西用黑绸蒙住。
赵妨玉再一敲铃,丫鬟们便抬上来两箱柔软新鲜的兰花。
“当日在这群芳宴,与诸位一见如故,如今正是好时节,我亲自做一瓶香露给夫人们赔罪。”
赵妨玉换了一件轻省的团花褙子,一点点将新鲜兰花放入琉璃器之中。
赵妨玉原先的打算是,让这些店铺夫人的店铺成为她的挡箭牌。
但如今杨故山与郑家联手,手段自然要变一变。
这一步棋走了一半,还舍了大夫人的面子,若是物尽其用,难免浪费了些。
人们围着赵妨玉,亲眼看着新鲜的花朵是一点点进入容器,一点点熏蒸出露。
方才为赵妨玉说话的那位年轻夫人心中大为震惊。
赵妨玉当真疯了不成?
拿香露给皇族还能说得上是为了夫君,这把香露之法教给她们又是为何?
赵妨玉反常的行为让诸位夫人摸不准她的意图,就连方才毫不客气的汪夫人,此时再看赵妨玉,都有些面色悻悻。
“非是我敝扫自珍,而是事情有变,我亦不过是江中一粟,随波逐流而已。 ”
赵妨玉精致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夺目,手中柔嫩的鲜花也比不过她容貌之万一。
“诸位应当业已知晓,香露税赋上涨,往后香露一业,日子不会多好过。”
“但当日到底与诸位夫人一见如故,”女子鲜嫩的红唇张张合合,嗓音不大,但无一人敢忽视,被那双漆黑的眸子一扫,浑身上下都仿佛过了冰水一般,心头里的那点火,丝毫不剩。
“香露之法,脱胎于民间药露,用琉璃器制作,价格昂贵,琉璃器易损,实不好得。”
说着,赵妨玉转过身,将户部张贴出来的公文抄录册子拿出,细细翻阅。
“如今香露制作之法,已由父皇交由工部,至于香露往后是如何章程,且待来日再定。”
“若香露不许香引便能售卖,咱们从前说的那些,一应不变便是。”
赵妨玉手里的册子被传出去,那上面的公文,今日在座之人早已细细研读过。
“若有不对,这门生意做不成……诸位自己制出香露,便是各位自己的本事,只要不挂我十四州的名号,做些什么,不牵连到小店身上,小店便不会过问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