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汝轩一步跳开,纪晓岚的手落了个空。
纪晓岚的手哆嗦着,开始四处找称手的东西。
纪汝轩解下腰间的剑,连着剑鞘一起递到了他老爹的眼前。
纪晓岚伸手接了过来,举剑就拍在了纪汝轩的后背之上,“啪啪啪”。
纪汝轩笑道:“您不要舍不得用劲,给儿子挠痒痒呢。”
纪晓岚拿剑的手又开始哆嗦了,这一次不是气的,这次是累的。
他手中脱力,剑便从手中滑落了下来,纪汝轩长手一捞,剑鞘便稳稳地到了手中。
他将剑转手便丢给了在他身后的程元。
程元手一伸,剑又稳稳地落到了他的手中。
纪晓岚......,这个混小子欺负他不会功夫呢?
“跪下!”纪晓岚斥道。
“是。”纪汝轩双腿一弯,“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你,满汉不通婚知道吗?”纪晓岚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纪汝轩的额头道。
“儿子知道。”纪汝轩坦言。
“那你脑子发昏了?”纪晓岚匪夷所思的瞪着他。
“儿子眼明心亮头脑清楚。”纪汝轩实话实说。
“何时的事?”纪晓岚累了,复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皇上第一次令儿子去五台山接公主之时。”
“停,是去接老佛爷与公主。”老佛爷在前,懂不懂?若是只接一个公主,又岂能用到他一个押送霍集占脑袋的将军?
“是,父亲说的对,是去接公主祖孙的。”
“你与我咬文嚼字是吧?”
“没有,父亲听岔了。”
算了,此事不重要,纪晓岚苦口婆心道:“希文哪,你还年轻,喜欢这种事很复杂的,就你这种和尚脑子,是整不明白的。”
“噗嗤”一声,程元没忍住,笑了出来。
纪晓岚与纪汝轩双双看向了程元,那眼中折射出的光芒,刺的程元后背发凉。
他立即将剑放于桌上,举起手来道:“那个,老爷,主子,属下不是有意的,大家都知道的,属下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出去。”纪晓岚与纪汝轩异口同声。
“是,属下这就出去。”程元举着双手退了出去。但也仅仅是退了出去,人便守在了门前,今日的事情走向如何,作为主子的长随,应当知道的。
纪家父子不再理会门边的程元,纪汝轩回道:“听闻父亲年少时有个青梅竹马的丫鬟,父亲要纳她为妾,但因为那个丫鬟的父亲从中作梗,父亲错失青梅。青梅不幸早亡,父亲对她一直念念不忘,遂花巨额将其尸身买回,葬在了纪家的献县祖陵,以期百年之后能够再续前缘,不知可有此事?”
纪晓岚的手指又开始哆嗦了:“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您说呢?”
“哦,是你娘,对吧?这个妇人,这个妇人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父亲,我是这个妇人的儿子。”纪汝轩颇为无奈。
纪晓岚更为无奈,夫人不搭理他已经多时了,到她房里,他都是独守空闺啊,知道不?
纪晓岚回忆道:“你娘这个人吧,人美、心善、会管家、对妾室庶子也没得说,总之,她浑身都是优点,我至今没发现她的缺点,她集所有传统女性的优点于一身,反正,没得说。”
纪汝轩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有些头疼的说道:“爹,您跑题了。”
纪晓岚伸手指指他道:“行,就算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吧,那你想过没有,满汉不通婚哪,你前途不要了?你这身军功不要了?”
“爹,儿子若是没了前途没了军功,就更不可能娶到公主了。”
“娶娶娶,公主对你是什么意思?也喜欢你了吗?”
纪汝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儿子虽没有与公主互相表明心意,但儿子觉得,公主对儿子定然是有好感的。”
闻言,纪晓岚有些怀疑人生的说道:“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单相思?”
纪汝轩觉得心口中了一箭,但他仍然坚挺的说道:“也可这么说。”
纪汝轩话音一落,纪晓岚“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免谈,你一个单相思的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浪费我的睡眠时间,走了。”
纪汝轩立即幽幽儿地说道:“父亲大人,您不想要儿媳妇了?”
“你这小子,威胁你老父亲你还嫩一点,你不娶媳妇了不还有你二弟吗?为父照样抱小孙孙!”
纪汝轩眉毛一挑:“大哥不成亲,他会成亲吗?”
纪晓岚想到老二那小子以他大哥马首是瞻的马屁劲儿,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他气呼呼地又坐了回去:“好,你说吧,你有什么用?爱情这千古绝唱,它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单相思,你自娱自乐呢?”
纪汝轩一直被“单相思”这三个字伤害着,他颇为无语的说道:“儿子这不是没找到机会献殷勤吗?”
纪晓岚要被这跪的直挺挺的啥也不懂的儿子气不活了:“你以为爱情献献殷勤就成了?爱情那是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是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是……”
纪汝轩对他这个天下第一大学士的爹太了解了,他这一爱情感言一发表起来便没完没了了,遂淡声道:“一句话,儿子要与公主生同裘死同穴,您帮不帮忙吧?”
纪晓岚被他打断长篇大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他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单相思让我如何帮你?”
纪汝轩……
纪汝轩开始下饵:“一个黄金大烟袋。黄金制作,器型精美,装饰繁复,造型经典,线条优美,质地精良,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闻言,纪晓岚耳朵动了动。
“烟管长三尺,烟锅一次能装四两烟,一袋烟能从我们家抽到圆明园,几十里路都抽不完。”
“几十里路都抽不完?”纪晓岚的眼睛刷的一下,锃亮,“能有这样强大的烟袋?”
“有没有的在我,要不要的在你,就问爹你想不想要吧。”纪汝轩动了动腿,五岁之后就没跪过了,业务属实有点生疏了。
“成交,公主的事,爹支持你。但是别怪爹没提醒你,这公主虽才学兼优,但性子绵软,懦弱可欺,实非汉人良配。”纪晓岚觉得名门长媳,便是金枝玉叶,她也欠缺了些。
纪汝轩瞥了他父亲一眼道:“您对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公主率性,为人坦荡,是非分明,冰魂素魄,不磷不缁,怀瑾握瑜,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停停停,爹知道,素来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你如此夸夸其谈是否言过其实华而不实了?”还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纪晓岚从不知道,这小子的脸皮居然能糙厚至此,便是三尺长锋都穿不透吧。
纪汝轩觉得自己没有形容出公主之好的万分之一,他正色道:“公主在儿子心中便是如此,实际上也是如此。爹与公主并无交集,这样评论公主是否有失公道?”
少年慕艾啊,纪晓岚看着他这英伟不凡的儿子,摇了摇头,可惜是个傻的,眼神不好。
纪晓岚瞅了瞅他那傻了吧唧的样儿道:“起来。”
纪汝轩站起身来道谢道:“儿子谢父亲成全。”
“爹是支持你的,皇上那边急不来,你有什么计划没?”
“月底木兰围场,儿子要一举夺魁。”
“这件事还不足以让皇上悖逆祖制。”
纪汝轩犹豫一下道:“我用军功……”
“你不会用军功,”纪晓岚打断他道,“你的计划是用军功换绿营兵饷翻一翻,为父说的对不对?”
纪汝轩沉默不语。
片刻后他说道:“爹,我可以入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