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钺接到口谕后不疾不徐的再次上了鹤鸣山,心中却有些烦躁,他早就对叶怀昭起了心思,楚家男儿向来有话直说,他之所以犹豫了这么久,便是怕叶怀昭躲着他,偏偏此人,只要存心躲他,纵使他追到天涯海角,也于事无补。
楚青钺指着一处被围起来的地方,问道:“此处为何被围起来?”
“哦,先帝曾准备在此修建一座道观,工才动到一半,便病逝驾崩了,这里便停了下来。”说完那引路的小兵神神秘秘的说道:“后来听说此地不祥,便一直搁置着。”
山上的风极其的大,将那屋顶的一面旗帜吹的猎猎作响。
“这山风,够意思。”楚青钺站在观景台上,俯瞰着山下,他目力极好,甚至能看到皇城。
“这风啊是够意思。”那小兵笑着说道:“夏日的时候,凉爽无比,但冬日的时候,那可真是。”他打了个哆嗦。指了指左手边那片被围上的工地,“当年先帝听信了那妖道的话,要在此地修建一座高楼。”
“说是要效仿什么摘星楼。”那小兵呸了一声,“大人站在这地方,十月之后,只需站上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将你吹成冻肉,这些苦楚,只有我们值守在这的人知晓,这几丈高的楼修倒是容易,无非是浪费钱财人力将东西背上来,但你说,这地儿正当风口上,要是塌了,可不是劳民伤财嘛。”
“哈哈哈哈,小子有出息了,竟然知道劳民伤财。”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位四十多岁留着虬髯美须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对着楚青钺抱拳道:“见过楚大人,在下便是负责看守此处的守卫队长路雄飞。”
楚青钺客客气气的回了个礼,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
那汉子却浑然不觉的说道:“这小子说的没错,这地方夏季凉爽,一入秋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楚青钺脸色冷了下来,“当值期间,饮酒醉酒该当何罪。”
那汉子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大人,我本就是受了贬,来这劳什子地方的,升迁无门,连酒也不让我喝了吗?”
楚青钺吸了口气,将胸口的恶气忍了下去,这要是在楚家军中,至少要挨二十军棍,但这皇城脚下,派系复杂,他想要查探事情,不宜一来便将守卫的队长得罪。
之前便为他带路的小兵倒是极有眼色,在路雄飞离去后对着楚青钺解释道:“路队长本来是皇城卫的戍卫队长,他有个哥哥是战场上下来的伤残老兵,被他求了关系,安置在此处,嫂子也在别苑厨房做工,但七年前,却做错了事情受到了妖妃的责罚,死在了此处,他为了兄长出头,方才被贬来此处的。”
“妖妃?”
那小兵小声的说道:“就是先帝最宠爱的柔妃。”
楚青钺闻言不置可否,只觉得山间的风越来越大。
那小兵看了看天色:“大人,晚上将你的狗和老虎,安置在屋内,怕是有大雷雨。”
楚青钺点了点头,“多谢。”
那小兵摸了摸头,“其实我们队长人不坏,大人别跟他计较。”
“好。”楚青钺抬脚便往别苑走去,穿过别苑,往北走一段,那小兵指着一处断壁残垣说道:“那里便是炼丹房,再往走,就是被雷劈了坍塌的路。”
楚青钺看着这地形若有所思,行军打仗并不是简单的带着士兵短兵相接,还要熟悉地形、保障后勤,甚至留好退路,此时他站在高处,打量着那炼丹房,以及那条坍塌的山路,若有所思。
夏季的雨来的又急又猛,天刚刚暗了下去,一阵狂风夹杂着雨点霹雳啪啦就落了下来。
小剑站在窗口,抱着胳膊说道:“别说,这一下雨,还有点冷,像是到了秋天。”
小刀没有搭理他,坐在门槛上擦着自己的刀。
“公子今夜倒是睡的早。”
小刀抬眼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担忧的说道:“昨夜,又是二更才睡着。”
小剑也压低声音说道:“那鬼,,我是说,那叶公子的鬼魂还是没有出现吗?”
挨了一记白眼,小剑打了个哆嗦,起身将窗户关上,到榻上开始睡觉。
楚青钺半夜是被一声巨大的雷声给惊醒的,他坐起身来,看着屋内被闪电照的满室通明,这山顶的雨倒真是来的霸道,忽然他的眼神定在了某处,再也无法挪开。
一个白衣人,背对着他,坐在桌前,不知在伏案写着什么,披着的外衣,不知何时滑了下来,那人却浑然不觉。
楚青钺向前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颤声喊道:“怀昭。”
叶怀昭转过身来,在闪电照射之下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他惊讶的看着楚青钺,又看了眼窗外,大雨正瓢泼。
“怀昭?”楚青钺又喊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许是有些凉了,叶怀昭才发现自己的外衣滑到了地上,正弯腰准备捡起,却碰到了楚青钺的手。
楚青钺皱了皱眉头“手这么凉?“说完便将衣服给他披了上去。
叶怀昭感觉到来自楚青钺手上的温热,微微笑了下:“还是你们武人身体好。”
“你怎么在这?”两人同时问出了声,呆愣片刻后,又同时笑了起来。
“我接了个棘手的差事。”叶怀昭叹息着说道。
“我来查案。”楚青钺语气中却带着愉悦。
他只觉得多日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原来这人并不是刻意的躲着自己,而是早就上了山,所以自己遇不到他,至于是不是为了躲他而上山这个可能性,早已被他给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