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冬雪降临。
青时在京城开始了她的第一个冬天，很冷，她的屋子里整日整夜的烧着炭火。用旁人的话来说未免太奢侈了一些，但是用祁衍的话来说，这些都是应该的。
顾源城夫妇早就搬到了那个宅子里，青时随着他们一同回去的，烧的炭是祁衍吩咐人送来的。
夜里寒凉，但是思念不止。
祁衍总是会踏着月色，来到顾家，然后在春华的目光之下溜进青时的屋子里。春华不大管的原因是，青时也没怎么理会，她很清楚自己拒绝了也没什么用。
不过好歹祁衍还知道些分寸，并未待上很久就会离开，一直到他们成婚之前。
祁衍给青时送来了一件婚服，针脚并不怎么好看，但却是能够看的过去的。
沈云锦坐在屋子里，看着青时试穿着婚服，眼底闪过些许的笑，“看来阿衍对你，倒是真真的认真。”
她说着，青时有些不明所以，边照着镜子边看向阿娘，“阿娘为何突然这么说？”
沈云锦无奈的笑了笑，以前她出嫁的时候，也是自己绣的婚服。后来卿云出嫁，她的婚服是专门找绣娘做的，做工精美，与青时身上的针脚完全不同。
除此之外，祁衍还送了另一套婚服，比起她身上的这一件，那一套就显得精致的多了。沈云锦很容易就猜到了，这婚服是出自谁的手了。
“你身上这件婚服，是阿衍给你做的。”沈云锦上前，替她整理着衣襟。青时闻言愣了一下，抬眸看着阿娘有些不可置信，“不能吧？”
“傻丫头，也就是你看不出来了，这两套婚服的做工完全不同，这件的针脚略显粗糙，一看就不是绣娘会做的。”沈云锦一边说，一边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你啊你，什么时候能够多关注人家一些？你难道没有发觉，这段时间以来，阿衍的手上总是绑着纱布吗？”
沈云锦说罢，青时眨了眨眼，低头看着身上的婚服有些出神，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只是，很奇怪。
这婚服……居然是他自己做的吗？一针一线，自己缝上去的吗……
她的眸色染上了些许的异样，沈云锦拉着青时的手，作为母亲，她又怎么能够看不出来女儿的心思。
她不见得有多爱祁衍，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妥协，就好像嫁给谁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只是祁衍对她最好，所以她选择了祁衍。
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祁衍确实是有些偏执了。他认定了阿时，以至于阿时也没怎么去接触旁人，或者说她的女儿，似乎对情爱，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说她寡情，可是对待家人，她却又是不同的。
“阿时，你告诉阿娘，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想什么？”
青时问道。沈云锦闻言一顿，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阿娘想知道，你嫁给阿衍，是心甘情愿的吗。”
“是吧。”她点头。
事已至此，心甘情愿不心甘情愿，似乎也不重要了。
她似乎没再想过这回事，刚来的时候或许是有过想法的，只是如今瞧着祁衍这般百依百顺，她心中其实也不反感。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如何，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对祁衍的感情如何，喜欢吗？或许吧，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和谁在一起都可以的话，那么什么不能是祁衍呢。
祁衍似乎更加的忙碌了，除了玩筹备大婚的事情，朝堂的上的事情也接近了尾声，夺嫡的钟声似乎无声无息的在敲响。
祁衍每次来看她都只是匆匆说上两句话，然后又急匆匆的走，忙的青时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见不到他的时候，她居然觉得有点儿怀念的意思。
……
青时成婚的那天，连下了几日雨的京城突然就出了太阳，也于是老天爷都想为他们的婚事送上一层祝福。
红妆十里，是顾源城夫妇对青时的期望，期望她的未来能够顺风顺水，能够平平安安，在夫家能够幸福一生。
从顾家到将军府，说不上有多远，可是祁衍却觉得长的看不见头，等他好不容易到了顾家，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青时顶着红盖头，祁衍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能看见她身上的那件婚服，那是他自己做的。
那天沈云锦同青时说的，他听见了的，他也知道他的大小姐，绝对不会做这些的，所以他想，那就由他来为她绣一件婚服好了。
做工是粗糙了一些，也怕大小姐不喜欢，他又让绣娘也准备了一件更加精致的，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的大小姐选择了他的。
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差劲儿嘛。
他骑着高头大马，风风火火的将他的大小姐迎娶回了家。
他将大小姐抱下轿子，跨过火盆，踏入正厅，一边是顾源城夫妇，一边的位置则是空着的，那是祁衍父母的位置。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青时的耳边是热闹的喧嚣，祁衍的穿着婚服，高大的身躯拢着青时的身子，一步步踏入洞房。
青时能够感觉到，那人掌心的炙热，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在自己的头顶，甚至能够听见他的心跳在加速。
府中热闹非凡，只是新郎官没有亲人，作为他姐姐姐夫的沈临聿便得担起招待客人的任务来。
春华站在角落里，他对这样的场景有些格格不入，只是看见祁衍终于成了婚，看见他一直保护的大小姐嫁了人，心中莫名的感慨。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感慨，也许是因为最在意的两个人在一起了吧。
将青时送入洞房，祁衍还得去招待客人，等他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男人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儿，靠近青时的时候眼底满是欢喜和期待。
不过可惜的是，青时顶着盖头没能看见他这副模样。
祁衍借着醉了的名义，从宴席上赶回，看着屋子里还乖乖坐在床边的大小姐，心下一软。
听见推门的声音，青时不自觉的抓紧了衣摆，“祁衍？是你吗……”
“大小姐。”那人的声音低哑，青时听着莫名的松了口气。
祁衍握着秤杆，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