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谁许你来的!”裴琰抱了她一下,立刻拉开了她的双臂,严厉地说道:“马上回去!”
“嗯嗯,就走,就走。”苏禾连连点头,一双小手又扶住了他的双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没受伤吧?”
“没事,来人,赶紧送王妃回去。”裴琰一把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扬声说道:“是谁送王妃来的,过来领罚。”
“奉皇上旨意,护送王妃前来送鬼虫的破解之术。”秦隋之大步走了过来,朝着裴琰行了个礼。
“你送来就行了,让她来干什么?皇上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呢?”裴琰火了,也不顾君臣身份,冲着秦隋之大喝道:“现在东西送到了,你们立刻返京。”
“你别凶他了。”苏禾拦住了裴琰,拉着他的往营帐中走:“不仅我来了,徐老他们也来了,这破解之术,只有我们来才能办好,就算秦隋之跑过来,也无济于事。”
“什么法子非得你来一趟?”裴琰的语气缓了几分,反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道。
“哎呀,我没那么娇气,孙嫦佳都去大营里当了女大夫,天天爬山采草药呢,你如今怎么把我当成个娇气鬼了。”苏禾拉着他进了大营,大声说道:“你先洗洗干净,吃饱肚子,我去和徐老他们一起把蛊虫的事办好。”
“你陪我。”裴琰见她要松手,立马又扣紧了她的手指。
“不发火啦?”苏禾仰起小脸,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颊。这是怎么弄的,黑漆漆的,还全是血污,尤其是一双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不发火。”裴琰高大的身子弯下去,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小声道:“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苏禾环住他的腰,小脸在他的颈窝上蹭了蹭,“你没事就好,先洗洗,赶紧吃饭。”
“你做的?”裴琰松开她,看向了前面的小桌。桌子是临时砍了木头拼成的,上面摆了一只热气腾腾的陶盆,闻着是猪肉香。
“嗯,今日你们大吃一顿猪肉,以后只怕再也不想吃猪肉了。”苏禾拉着他到了大帐一角,双手飞快地拉拽他的衣裳:“这是谁的衣服,这么小,都绑在身上了。”
“齐霁风的,对了,他有没有到大营来?”裴琰问道。
“没有呀。”苏禾摇摇头,问道:“他还好吗?徐老其实挺想他能回来的。”
“可能是与魏长渊会合去了吧。”裴琰的身体上也沾了好些血,全都干了,他的汗一流,把血迹冲成一道一道的,像在身上用血描出了怪异的花纹。
张酒陆亲手拎了两桶水,大步走了进来,朗声道:“河边还是别去了,免得关卡里的人射暗箭,王爷先用这两桶水,我再去打几桶来。”
苏禾摁他坐下,拿了自己的锦帕,沾了水,往他背上用力擦。也不知道这血里沾了什么,牢牢地黏在他的背上,擦都擦不掉。
“是血吗?怎么擦不掉的。”苏禾弯着腰,手指尖捏着帕子在他背上来回地擦。
裴琰合上眼睛,脑子里闪过了那些侍卫倒下时的模样,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血。”
他搁在膝上的拳头紧握着,身体也绷直了,沉默了一会,又道:“卫峰,你们几个都进来。”
卫峰和几名将军一起走了进来,朝他行了个礼:“王爷。”
“上次跟着李慈和陆昭霖进城的玄鳞卫,”裴琰顿了顿,这才继续道:“可有妻儿老小?”
“上回一共派了十一人,其中四人已满三十,有妻小父母,家中还有兄弟。另有七人都是二十多岁,还未成亲,家,按玄鳞卫的规矩,家中独子者,不做死士。”卫峰立刻回道。
裴琰静静地听了会,小声道:“禾儿你先出去。”
苏禾见他有正事,便快步走了出去。
秦隋之守在帐外,见她出来,立刻问道:“王爷还在生气吗?”
“没有生气。”苏禾走到一边,寻了块石头坐下,扭头看向了帐内。方才听裴琰的语气,那些玄鳞卫应当是回不来了,他们家中的妻儿老小可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卫峰他们才出来,一个个铁塔大汉眼睛都通红通红的,神情悲切。
“怎么了?”张酒陆拎着两桶水回来了,见到他们的样子,吓得一个哆嗦:“王爷受重伤了?”
“没有。”卫峰一拳头打在身边的大树上,咬牙道:“老子发誓,一定要活剐了白潭城里的畜生。”
“对,活剐了这群畜生,我真是一天都等不下去了,请王爷下令,我来做先锋军,打下这关口!”一名将士上前来,指着隐于黑暗中的白潭关,怒声说道。
“怎么了嘛,王爷怎么了嘛。”张酒陆拎着两桶水大步走了进去,大声嚷道:“到底什么事瞒着我?”
他进去了没一会儿,一头雾水地出来了,看着苏禾说道:“王妃,王爷请你进去。”
苏禾起身走向了大帐,身后,张酒陆又找到了卫峰,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撩开帐帘,只见裴琰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裳,坐到了木桌前。陶盆夹层里放着燃烧的炭火,萝卜炖五花肉炖得香喷喷的,可裴琰却没有什么胃口。怕苏禾担心,他勉强吃了几口,只管去吃碗里的糙米饭。
“喝点水。”苏禾倒了碗茶水给他,轻声道:“吃不下肉就不吃,我还带了些爽口的小菜。”
她从桌下拿起食盒,从里面拿了几只小白罐,里面是腌的酸笋丝和萝卜丁。酸甜酸甜的味道卷进舌头里,让裴琰鼻子里的那股黏糊的血腥味好过了一些。
“我和徐老他们想出了个新招。鬼蛊防不住,但是可以引。它们喜欢蛤蟆皮,我们就用蛤蟆皮包裹住猪,让猪冲在前面。不过城中的蛤蟆皮不够用,怕你们这里急着用,所以我们决定过来一边抓一边赶制。”苏禾给他的碗里添了些糙米饭,刚想继续说,张酒陆冲了进来,一巴掌用力拍在了桌上。
“王爷,我来当先锋军,今晚就杀进城,捶烂那畜生的狗头。”
“我看你是想捶烂这张桌子。”裴琰看了一眼飞溅出来的汤水,慢慢抬头看向他。
“诶,我快气炸了!气炸了!”张酒陆用力拍了一下额头,恨得直咬牙:“我忍不了了,我今天就要杀进去。”
“吃完饭,商议进攻之事。”裴琰端起碗,大口往嘴里扒着饭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