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命案在清江县里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是烟台府府亦有不少人知晓。
祁家父子二人皆死于非命,而祁湘芸身陷牢狱之中,整个祁家便落在了祁连海身上。
他求得江珣许可,从义庄里运走了祁家父子和钟振庭三人的尸体,在祁家办了丧事,让死者入土为安。
待到几日后颜子苒再进城时,清江县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她拎着酒葫芦,牵着小毛驴进了城里,正要往‘十里香’走去,恰好遇上了正在巡城的郝猛和范通。
郝猛让范通带着其他衙役继续巡视,他自个儿则跟着颜子苒。
“小颜,打酒呢?”
“嗯,给我爹打一壶竹叶青。”颜子苒拍了拍酒葫芦,笑着回应道。
郝猛连忙说道:“叔带你去‘醉仙楼’买酒去,那里的酒好。”
“不了,我爹喝惯了‘十里香’的竹叶青。”颜子苒摇头拒绝了。
郝猛被拒了也不生气,转而道:“大人正在‘醉仙楼’里呢,你跟叔过去走一趟,叔在帮你吆喝一声,说不准大人看在你的功劳上,帮你付了酒钱。”
“真不必了。”颜子苒不喜欢占人便宜,尤其是这种小便宜。
郝猛却一把抢过毛驴缰绳,说道:“你走一趟又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万一有收获呢?”
“我看是你想去吧?”颜子苒狐疑地看着郝猛。
郝猛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嘿嘿”地笑了。
颜子苒无可奈何地往‘醉仙楼’走去,边走边问道:“你想去做什么?”
“大人最近巡视过几个村庄的农耕事宜,发现很多地方的庄稼都缺水,便寻思着挖出几条水渠。有了这水渠,老百姓们灌溉庄稼也方便得多。”郝猛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颜子苒眉头微蹙,轻声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这修建水渠需要花费不少银钱,还要调和许多百姓,这些都离不开乡绅老爷们的支持。所以,今日一早,县丞就帮着大人把乡绅们约到‘醉仙楼’里商议事情。”
“那不是挺好的吗?”颜子苒不解地看着郝猛。
郝猛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左右,确认没人偷听后才对颜子苒低声道:“坏就坏在这几天,城里有不少冰人进了衙门后门,想找大人说亲事。你猜,那些说亲的女子是哪些人家的?”
颜子苒想了想道:“那些乡绅富户,都急着要把自己女子嫁给大人?”
“可不就是!”郝猛贱兮兮地笑道,“所以今日我一听说大人赶去商议水渠之事,便知道他是羊入虎口。此时那‘醉仙楼’里不知道有多少位姑娘在等着他呢!”
颜子苒犹豫了片刻,迟疑地说道:“你是想去看大人出糗的模样吧?”
“胡说,叔是那种人吗?”郝猛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可颜子苒对他再了解不过,郑重其事地点着头:“谁说您不是?”
郝猛被噎住了,双眼一转,嘿嘿笑道:“叔就是一俗人,想去开开眼界。有你在的话,随便寻个由头进去,大人便不好责罚咱们了。”
颜子苒笑着,跟着他来到‘醉仙楼’,店小二见了郝猛,连忙迎上来搭话。
“郝捕头,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店小二笑着打了招呼。
郝猛指了指颜子苒手里的酒葫芦,板着脸道:“少给老子拍马屁,老规矩,打满一壶竹叶青。”
“好嘞!”店小二应着,手脚麻利地给颜子苒打酒。
颜子苒等待期间,只听得楼上时不时传来呼喝声,不由看了郝猛一眼。
郝猛冲她眨了眨眼,对着店小二问道:“大人可来了?”
店小二见此笑道:“来了,就在楼上雅间。县内诸多乡绅商贾都来了,店里的伙计都上去伺候着呢!”
郝猛点点头,正要上楼梯去瞄一眼,不曾想江珣便带着贴身小厮从上面匆匆跑了下来。
他一边下楼梯,一边说道:“本官实在是公务繁忙,开渠之事改日再议。”
乡绅们在后面一串儿跟着下了楼梯要相送江珣,而二楼上还有许多穿着鲜艳的闺中女子紧跟着。
其中为首的一名乡绅,颜子苒记得是城西的李员外,据说有良田百亩,腰缠万贯,富甲一方。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掌要去拽住江珣,嘴里喊道:“江大人,我家大丫你看不上的话,还有二丫和三丫啊!”
“李员外休要胡言!”江珣挥手打退了李员外的手,下楼时看到郝猛微微惊讶了一下,立即就越过郝猛,吩咐郝猛堵住后面的乡绅们。
郝猛不敢违抗命令,差点被乡绅们给推得摔下楼梯,当下心中叫苦不已。
江珣到了颜子苒跟前,都来不及跟颜子苒打招呼,直接夺门而出,三两步就消失了。
颜子苒静静地看着他,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笑意。
陪着江珣过来参加宴席的县丞见江珣走远了,只好拦住了李员外等人,嘴里高呼着:“留步、留步,都是自己人,不用送了。”
李员外等人只能作罢,一个个围着县丞说道:“从文兄,往后还得多关照关照啊!”
县丞微笑着点头应下,双眼在诸多闺秀身上流连片刻,说道:“大人尚且年少,大家给他点时间,慢慢地相处一阵子,彼此知根知底了,有些事情才好办。”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而后带着自家小辈告辞离开。
县丞含笑相送着,等到最后一人离开,他才回头冷冷地盯着郝猛和颜子苒两人:“你们二人来此作甚?”
“打酒!”颜子苒抱着酒葫芦道。
“陪她打酒。”郝猛毫不犹豫地把颜子苒当挡箭牌。
县丞瞪了郝猛一眼,斥道:“衙门里没活儿干了吗?”
郝猛缩了缩头,不敢顶撞。
县丞又看向颜子苒,不悦道:“你不在义庄里待着,跑来县城里作甚?不知道你双手沾满死人的晦气,出来会吓到人吗?”